一旦京城乱了起来,以穆垣的手段,根本无法平息。若是再蔓延开来……那后果他都不敢想像。
瞧,这便是他的儿子,一个丝毫没有大局观,自作聪明却又不知所谓的儿子。
他嘲讽地笑了笑。大梁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又怎能让人放心。
却说穆垣回到宫中,暗中召集心腹商议宫变的种种细节,翻来覆去地研究可行方案,力求做到一击即中。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还将计划告知了郑太妃与郑凤琪,为的是万一被明德殿发现了端倪,这两人可以给自己打掩护。
郑凤琪一脸的惊讶,不过再一想到事成之后,陛下将会是名正言顺的陛下,大权在握,再不会受任何人掣肘,而她,亦会因此而打开了一条通天富贵路。
仅是这么一想,她便抑制不住心中激动。
倒是郑太妃有点儿失神,好一会儿才似是不敢相信地问:“凤骅说他的目的是得到太后?”
穆垣点了点头:“确是如此,事成之后,朕便会将人交给他,接着便会向天下宣告,冯太后因突发急症而薨。”
“他居然是为了太后而来,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他居然对太后怀有那样的心思,原以为……”郑太妃喃喃自语,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原本,她也可以有这么一个待自己情深之人,她甚至还可以拥有一个和他流着同样血脉的孩子,只可惜……
想到被一碗汤肉打了下来的那团骨肉,她便感到心口一阵刀绞般的痛楚。
“母妃,你怎么……”见她突然脸色苍白,穆垣伸手欲去扶。
郑太妃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
穆垣微怔,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手缩了回去。
当年那一碗落胎药,到底还是伤了母子之间的情份。不过就算是再来一回,他的选择依然是一样,绝对不会那个野种生下来。
好在母妃虽然伤心,亦对自己有所怨恼,不过总算还记得,谁才是她一辈子的倚靠。
隔得数日,穆元甫果然便接到了穆垣给自己的密旨,以及一道“虎符”。
他将那道“虎符”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良久,冷笑一声。
这道“虎符”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若不是他的话,还真能一时被糊弄住。
穆垣在密旨上只是让他于某日某时,拿着“虎符”与上官良一齐往西大营。其余的,却没有多说。
密旨上虽然没有说明这当中缘由,但他隐隐有个猜测。
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个忧虑,总觉得穆垣胆敢冒逼宫这般大的风险,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更大的筹码。否则,区区一个凤骅,必然不可能这般轻易便说动他。
他想,凤骅的加入,不过是给他添的一层薄薄的保障,绝非他的底气所在!
他一时也猜不出,朝中还有什么势力能给他这般大的底气。
***
万寿节正式到来的前一日,整座京城都弥漫在一片热闹喜庆当中,处处张灯结彩。宫中更是设下连场盛宴招待各国来使,亦是向他们展现大梁雄厚的经济实力。
这一场场的盛宴从巳时起,一直延续到酉时,才迎来了高潮。
一道道炫丽的烟花飞向长空,照亮了整座宫殿,烟花彻底绽放了它们短暂却又灿烂的一生后,在满殿的‘恭迎太后,恭迎陛下’声中,雍荣华贵的冯太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了玉阶,在当中的宝座上坐了下来。
皇帝穆垣随即在她身侧下首处亦落了座。
凤骅的视线一直落在上首那气度不凡的女子身上,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低头一饮而尽,看着那女子脸上带着的得体笑容,丹唇一启一合间,说的尽是客套却又不失矜贵的言语。
他想:却是不知今晚过后,这个多年来一直身处高位,手握生杀大权,铁石心肠的女子,又会变成怎样的一副模样。
当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愤怒?慌乱?失望?还是连个变化的表情都没有?
上首,冯太后举杯与众人共饮同乐毕,乐声奏响,殿前广阔的平地上,早早就搭起了的高台,两名年轻男子踩在高高竖起的竹竿顶上,向满殿的贵人们展示自己高超的特技,引得满堂喝彩,掌声不绝。
殿内某处,虎妞激动地鼓掌,看得兴起之处,还拉着身边的寿康公主袖子直唤:“那个人好厉害啊!他是怎么做到的?!踩着那般又细又高的竹竿,还能整个人跟风车一般绕起来!”
寿康公主看得激动,不过却比她矜持得多:“是啊!真的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
“啊啊,你瞧你瞧,那个人飞起来了!啊!对面的人居然把他接住了!!哇,太精彩了!”
……
喝彩声、欢呼声久久不绝,此时此刻,不管男女,也不管官位高低,众人均被这精彩的节目给吸引住了。
冯谕瑧脸上亦是带着笑容,偶尔瞥一眼身侧的穆垣,以及不远处明显有点儿心不在焉的郑太妃。
穆垣表面看着亦是沉浸着满殿的热闹当中,只是掩在袖中紧握着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成败就此一举……
冯太后端过茶盏啜饮了一口,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殿外高台上,精彩仍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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