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婳儿。”虞枝心披了衣服快步走出来,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接过夏榆手中的婴孩抱在怀里逗弄,轻轻唤她的乳名。
“婳儿又长大了些。瞧这水灵灵的大眼睛,以后定是个和你母妃不相上下的大美人。”
怀中的小孩儿咿咿呀呀的挥挥手,咧开嘴绽放一个可爱的笑容,仿佛在附和她的判断。虞枝心低头轻吻她柔嫩的脸颊,心中坚硬一点点化作温柔。
陛下曾与她说过可以将婳儿的玉牒改到她名下,被她寻了借口用几句软话推脱了。非是她不愿意待婳儿如亲生,而是因她知道这后宫污浊如泥潭,她无法独善其身,不知哪一日也会沦为那些豺狼虫豸一般,为了些目的就枉顾旁人的性命和生死存亡。
可她还是存了一分奢望,将最后一丝善意寄于这个孩子身上,希望她不必经历那些勾心斗角暗中厮杀。她将婳儿留下,便是连同那冷清又侠义的女子一同留下,亦是给自己一个锁扣,在她跌入悬崖之时还能看得清哪里是天清气朗,是云高海阔。
“娘娘,公主睡了。”夏榆上前提醒,顺手将小孩儿抱走,“娘娘今日要去乾元宫侍寝,打算穿哪套衣衫?”
“桃粉那身如何?看起来是不是乖巧些?”
衣衫如盔甲,虞枝心将孩子交给她,亦将柔软掩藏,重新回到随时冲进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的模样。今夜还有一桩要事要与陛下商量,她须得小心应对,切不可让那男人察觉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已经看透了一切→_→
第98章 .字字锦(上)(捉虫) · ?
十月初三, 等候了许久的小选秀女终于迎来复选。陛下携贵妃在储秀宫检阅这些民间来的美人,或许还会从其中挑选些合心意的充入后宫。
虞枝心并未参与此次复选,而是在长禧宫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陛下以慧妃娘娘思念亲人为由将孔二夫人请入宫中, 此时慧妃正与二夫人对坐, 淡定的看着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二夫人不必慌张,本宫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商。”虞枝心端起茶盏吹了吹袅袅浮起的烟波,语气平淡的绝不像陛下旨意中说的“以泪洗面日夜哀愁”。孔二夫人听着她的称谓却是愈发坐立难安:当初虽与家中几乎撕破脸,虞枝心好歹还肯叫她一句姑母。如今竟是连这点子亲缘都不肯认了么?
“不肯叫你姑母是因近日要与二夫人谈的乃是陛下与孔家之事,自然称你一句孔二夫人更妥帖些。”虞枝心抬眉一笑, 只眸中并无温度,依旧淡淡道:“孔二夫人应当知道, 这几日孔太傅一直在朝堂逼迫陛下再娶孔氏女为后。陛下本想与孔太傅私下谈谈,又恐太傅大人惯于说一不二,只把陛下的话当做推托之词,因此委托本宫与你先说一说,再由你转达孔家能做主的大人罢了。”
“换言之,孔二夫人今日就是个传声筒,并不需要你多思多虑, 你只将本宫接下来说的话记在心上,回去别给人说乱了就行。本宫想着二夫人虽不以聪慧著称, 好歹这点子记性应该还是有的吧?”
慧妃这话说的不无刻薄, 偏她那么认真的问出来, 倒堵的虞姑太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直接把脸憋了个通红。
虞枝心自懒得管她如何感受,只按着与陛下商议好的话有条不紊的娓娓道来:
“接下来本宫要说的都是陛下的意思, 烦请孔二夫人好好听着。”
“陛下并非不肯再娶孔氏女,然而先皇后性情如何——不说我们后宫这些妃嫔, 就算前朝也是有所耳闻。再来这样一位一板一眼的孔皇后别说陛下觉得难受,只怕连朝廷官员都要对孔家生出些非议吧?”
她眼中含笑——却是嘲讽讥笑,对虞姑太太点点头:“你们孔家的名声已经因先皇后差了不少了,如今孔家姑娘寻婆家都不容易吧?本宫与陛下都觉得为孔家着想,孔氏女不必这么着急就登临后位,免得一个用力过猛过犹不及,对大家都没好处。”
“娘娘……”
虞姑太太又羞又恼,忍不住就要反驳。不想被慧妃娘娘一抬手打断:“二夫人不必多说,你今儿也不是来与本宫辩驳的。你只是个听话的耳朵传话的嘴,孔家能当家作主的夫人老夫人有什么意见,或是孔太傅如何作想才是关键,二夫人说的话既然毫无分量,本宫也没那个耐心听你唠叨。”
虞姑太太再一次憋红了脸,恨不得甩门而去,懒得搭理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都说忠言逆耳,本宫知道二夫人听不惯本宫这么说,然事实不就是如此么?”虞枝心端着茶杯轻轻道:“哪怕是祖父在世时二夫人在孔家也没什么地位,如今虞家都倒了,孔家上下哪个把你看在眼里。”
“虞家倒了还不是你的错!”虞姑太太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怨言。
“姑母这话就错了。”虞枝心放下茶盏,笑的愈发不屑:“若一个女人只有母家可做靠山,只能说明她自个儿立不住。您有丈夫有儿子,无论丈夫上进还是儿子出息都是你在婆家立足的资本。可你呢?姑父虽有才华却安居一个国子监,表哥表弟纵腹有诗书也不过在翰林院里窝着数书虫。您自个儿这相夫教子都做不到,又何必将自己的无能怪到我头上来?”
她身体稍稍前倾,便是说不出的压迫感,对着孔二夫人道:“若是姑母能劝得姑父上进位极人臣,劝得表哥表弟们努力钻营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说不定这皇后之位都是你家女儿的,又何必待在这里被我戳中痛处?说白了不过是你自己不够努力不够胆大,才会将希望寄托在虞家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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