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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秋此刻就坐在屏风后面,身上仍是染血的粗布棉衣。听到林厚的话,自嘲一笑。
    虽然,这个时代为了钱财将女儿卖身为奴的并不少见,甚至卖进勾栏院的人渣爹娘都不新鲜,而一千两银子确实是能让穷苦农家人动心的巨大财富,因为一辈子都赚不到。如今,点点头,唾手可得。
    换个人,甚至连犹豫都不会有。
    但元秋真的想过,若林厚选的是她,她会留下,想办法退亲,帮助这个家变得更好,让林安顺有个好前程,她有自信可以做到。
    可方才,最后一丝念想也没了。
    因为到底,林厚跟小冯氏性格有差异,但对待女儿,并无本质不同。
    林厚不识字,接过樊骜递来的文书,垂着头,按上自己的手印儿。
    文书到了樊骜手中,他放在一边,冷声说:“林安然说她有婚约在身,你去处理干净,速速拿退婚书来!”
    林厚喏喏应下,脚步虚浮地走出医馆,小跑着往赵家去了。
    樊骜绕过屏风,将手中的纸递给元秋,“你要的东西。”
    林厚以为的卖身契,实则是断绝关系的切结书。
    元秋并不在乎这个国家的律法是否承认,她决意离开,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
    “你的医术从何而来?”樊骜问出心中疑惑。
    元秋摇头,“无可奉告。”
    樊骜便不再问,仍猜测元秋极可能有个神秘师父。
    “你明明有能力自己脱离那个家。”樊骜说。
    “如此,更好吧。”元秋把那份文书收起来。
    林家人想要钱,一千两银子足够他们过上比赵家更富裕的日子,也能供得起林安顺读书。
    只当,是她占了林安然的身子,为她的父母和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
    自此,便问心无愧。
    冯氏再见林厚,抹着眼泪说:“你姐夫到县里去,这半天都没动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安然她……”
    林厚脸色铁青,“大姐,安儿被那将军夫人看中,要让她卖身为奴!”
    冯氏瞪大眼睛,身体前倾,“你说啥?卖身为奴?”
    “卖身契我都签了!不然我们一家都要掉脑袋!”林厚握着拳头说。
    事实并非如此。樊骜不曾强迫,给了林厚选择,但林厚并不想让人知道,是他为钱财卖女儿。
    冯氏满面怒意,“这光天化日,就没有王法了?”
    “人家是贵人,我们是贱民,他们说的话,就是王法。”林厚连连叹气。
    冯氏怄死了!
    她知道林安然出身不俗。原本计划好好的,想要利用那个秘密,给赵贵谋个富贵前程!可没曾想,再过三月就成亲,竟横生枝节!
    可那个秘密冯氏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况且她也确实不知道当年生下林安然那位夫人的身份。
    “大姐,我来,是那将军让解除安儿跟阿贵的亲事,拿了退婚书给他!许是怕日后被人说道吧!”林厚拧着眉头,“大姐快找人写好退婚书,我要送过去!”
    原本小地方,订娃娃亲都是口头约定。
    但当年冯氏执意请人做见证,写了订婚的文书,且交换了信物。
    如今,听到林厚的话,冯氏沉着脸,“哪有什么退婚书?”
    她终归不甘心,万一还有转机呢?只要婚约在,那丫头到哪儿都别想赖!
    “大姐!”林厚梗着脖子,拔高声音,“那将军可是杀人不眨眼,我拿不回去他要的东西,谁都别想好!”
    冯氏素来精明,自然懂得个中利害。
    不情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家里的账房写了退婚书,她和林厚各自按了手印,且交出当年的定亲文书和信物。
    见林厚揣着东西匆忙离开,冯氏恨恨地咬碎了后槽牙!
    樊骜看过林厚给的东西,摆摆手,他的属下把几张银票给了林厚。
    “将军,能不能再让我见安儿一面?”林厚收好银票,红着眼睛问。
    “她从即刻起,不再是你的女儿,从今往后,便是再见,也只当不识,若敢纠缠,定不轻饶!”樊骜寒着脸说。
    入夜时分,林厚赶着牛车,缓缓地出了松林镇,回林家村。
    小冯氏早已等得心焦,林安顺吃了晚饭也不肯睡,说要等阿姐回来。
    听到动静,小冯氏连忙出门,见林厚一个人牵着牛车进家。
    “爹,阿姐呢?”林安顺皱着小眉头问。
    “你快去睡!”林厚闷声说。
    林安顺不依,非要让林厚说元秋去了哪里。
    林厚一时恼火,抓过林安顺揍了两下,也没舍得打重,林安顺抽抽搭搭,哭着哭着睡着了。
    “顺子他爹,到底咋回事?安儿呢?是不是住大姐家了?”小冯氏被林厚拽到林安然的房间。
    林厚把门关上,从怀中拿出银票,放在小冯氏面前。
    小冯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哪来的?”
    林厚闷声把今日的事告诉小冯氏。
    听到一半,小冯氏就开始哭,到最后,她扑倒在林安然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苦命的安儿啊……”
    夫妻俩整夜未眠。
    清早,小冯氏眼睛红肿,哽咽着说:“安儿是个有福气的,她不想嫁给阿贵,如今这是去过好日子了。等顺子长大,有出息了,定让他寻了安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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