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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王妃也算苦尽甘来。
    直到王府里多出许多名贵的花花草草,她才明白,那些都是国公府的三小姐所钟爱的,那秦三小姐才是王爷一直心心念念之人。
    而他所以迟迟未归,是因亲自去杭城接人。
    此事王府里人人皆知,惟独她们主仆俩一直被蒙在鼓里。
    春晓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裴时语的心上仿佛绑了千钧,一路往下沉,但她仍不死心,仰着脸,泪雾蒙蒙地望着春晓:“是真的?”仿佛得不到答案,她便会一直等下去。
    春晓再也忍不住,哽咽着点头,“是真的。”
    又一行清泪从裴时语的眼眶里滚落,她的肩膀垮下来,靠坐在床头的身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滑下。
    他是王爷,将来会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她早该想到会有今天的。
    “王妃……”春晓扶住她无骨似的身子,眼泪不住往下掉,祈求她:“您别这样,别吓婢子。”
    裴时语没有哭闹,被春晓扶着,任泪水肆流。
    他那样性格的人,若不是早早动了心,怎会去讨女子欢心。
    锦被下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从枕下滑出的锦盒,裴时语的眼窝里又涌出湿意。
    王爷离京前将锦盒交给她,说这东西不能落入他人手里,也不方便带在身上,请她保管。
    那是他第一次好好与她说话,亦是他第一次将正事交托于她。此事别人不知,是他们二人间的秘密,她自然满怀欣喜答应。
    那时她以为,他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意味着他终于开始接纳她了。
    到底是她生了不该有的妄念,裴时语的心像撕裂般地疼。
    可是,他终归是她的夫君,怎会没有妄念。
    *
    三十里外的杭城银装素裹,国公府别庄的地龙烧得极旺,处处透着暖融之感,如同阳春三月。
    在丫鬟的带领下,萧承渊朝别庄的暖阁走去。甫一踏入暖阁,暖意扑面而来,一道倩影款款迎向他:“渊哥哥。”
    萧承渊笔锋似的浓眉微蹙,低沉的嗓音里略带不满:“怎么是你?”
    “渊哥哥!”女子见他似乎要离开,情急之下扯住萧承渊衣袖,可怜巴巴望向他,“渊哥哥对不起,是芙儿想见你才借了爹爹的名头约你来,渊哥哥不要生芙儿的气。”
    萧承渊垂眸,视线冷冷扫向秦芙灵抓握之处,他一双凤眸显得凉薄而无情。
    秦芙灵顺着他视线,白皙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赧然,依依不舍松开手指。
    她乖巧地看向萧承渊,甜甜地开口:“从前是芙儿不懂事,所以才误会渊哥哥,说了渊哥哥的坏话。芙儿如今长大了,知晓了渊哥哥的心意,也知道你当初成亲是迫不得已。爹爹说……说渊哥哥会让芙儿当正妃,芙儿一定好好对待渊哥哥,当好渊哥哥的贤内助。”
    萧承渊的眉峰蹙得更紧,清客们做了什么?令她有这种误解。
    秦芙灵以为萧承渊想起国公府曾拒婚的往事不开心,心提起,忍不住抽噎起来:“爹爹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渊哥哥不要不理芙儿。”
    萧承渊眸光闪动。
    秦芙灵单纯,但安国公是只老狐狸,虽目前口头支持他,也是逼他答应许秦芙灵后位,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秦芙灵自幼被大相国寺的方丈批定天生凤格,他若娶她,既顺应天道又能彻底获得安国公府的支持,于大局百利而无一害,所有人都认定他必定会娶她。
    萧承渊唇角冷冷勾起,眼里无半点笑意。
    “渊哥哥!”
    萧承渊转身,重新踏入风雪,头也不回。
    为了大业,裴时语那个奸细留不得,至于秦芙灵……
    难道他萧承渊的江山非得靠女人么?
    笑话。
    *
    冬夜格外难挨,裴时语睡的并不安稳,梦里尽是未出阁时的光景。
    那时她还小,母亲笑颜如花,抱着四岁的她,坐在槐花树下,给她唱家乡的童谣,温柔地同她说话,满院子都是母女俩的叽叽喳喳。
    画面突然变换,爹爹领回来一名女子与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比她年龄大,孩子们唤她爹为爹爹,爹爹肃着脸告诫她,他们是她的兄弟姊妹,从此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以后,母亲日渐消沉缠绵病榻,最终带着还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满身是血走了,在这世间独独留一个小小的她。
    因为这张脸,姊妹们她挤兑她骂她狐媚子,肆意抢夺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但凡她表现出不情愿,后娘便斥责她不知礼让,罚她不许吃饭罚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下……
    爹爹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只有垂垂老矣的祖母拖着行动不便的身子来看她,她替她擦着泪,用单薄的身子护着她,未开口便是老泪纵横:“囡囡乖啊,长大了便好了。”
    可是祖母,长大了也不会变好。
    只因后娘舍不得亲生女儿给人冲喜,便毁了母亲离世前给她定下的婚约,将这原本不属于她的亲事硬塞到她手里。
    长大了,她仍是无可奈何的啊……
    被梦境困了一宿,裴时语再睁眼时,眼泪湿了满脸。
    泪眼朦胧中,她有些分不出,究竟是停在梦里好些,还是醒来更好些,为何……都这么难呢?
    春晓见她神情恍惚,怕她想不开,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又是煮粥又是熬药又是软语相求,裴时语喝过汤药后,精神头终于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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