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膝上一下下敲着的指节没了动静,顿了阵,萧承渊才温声开口:“你大抵知晓我的处境,如今耳目遍地,请你继续与我如外头流言那般配合。”
裴时语了然,他不是一直这样在利用她么?
无所谓了,各取所需,她并不亏。
裴时语嗯了声,看向别处。
一方没了心思,交谈便进行不下去,院内陷入沉寂。
不多会,裴时语起身,萧承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老夫人已经收拾完毕。
回王府途中,裴时语自然而然地去陪裴老夫人。
老夫人的意思却是,王爷亲自来接她,她该懂事些,和夫君同坐一辆马车。
萧承渊微笑着道了声祖母,给裴时语解围:“此事怪我没有事先说清楚,我与沐长史有事相商,回去途中还没得麻烦祖母替我看顾些时语。”
裴时语再次愣住,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可疑的身影,他这戏实在太足。
老夫人听说萧承渊原本有正事,还特意来接裴时语与她,笑眯眯地点头。
才上马车,便拉着裴时语的手,每一条皱纹里都是由衷的满意:“囡囡总算苦尽甘来,往后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裴时语淡笑不语,并不过多评价。
萧承渊将台子搭好了,她自然没有拆自己的台的道理。
得了裴时语的答复,萧承渊又问了裴时语,遣了春晓先一步回去布置安排。
是以他们到达王府时,裴时语的物品已在正房内归置好。
萧承渊有心表现,王府上下精心服侍,裴老夫人到后,无处不感受着王府的妥帖细致。
用过午膳,萧承渊估摸着祖母俩定然有话要说,借口要处理公务去了澹月堂。
裴老夫人让余嬷嬷取来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包袱,让余嬷嬷和春晓守在外头,有话要对裴时语说。
屋内只剩下祖孙二人,裴老夫人让裴时语自己打开包袱。
裴时语之前有所准备,知道老夫人有一笔资产要留给自己,但看到厚厚一沓地契房契银票,仍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多了。
老夫人望着孙女呆呆的模样,心绪微动,徐徐开口:“不瞒囡囡,这些东西我藏了十二年了,终于可以交给你了。
你祖父原先在青州当差,当年我随你祖父来上京来得匆忙,许多资产都没来得及妥善处理。
十二年前我回了趟青州,将这些都处理好了,原先和你母亲说好了,这这些都交给她,结果等我回来已是你母亲的七七。而你那耳根子软的父亲身边不光有了黎氏,还有了从外头带回来的三个孩子。
那时我又悔又恨,没有早些看清你父亲的真实面目,又不想将你祖父辛苦挣来的功业交给那般没有良心的人手里,所以什么也没说,将这些瞒了下来。
不怕囡囡笑话,你祖母我幼时有父母爱护,成亲后有你祖父遮风挡雨,从来不知世事艰难,也不知人心险恶。以至于虽然大感气愤,也听信了他们的粉饰之言,以为你母亲去世只是意外所致,不知她竟然是被你父亲气死的。
那时你父亲并不如现在这般,看着也是谦谦君子,我与你母亲投缘,是我做主娶你母亲进伯府的。
但不管如何,是我愧对你母亲。
等我想起要替你母亲守护好你时,身子也不如从前,等我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黎氏已经控制了你的父亲,掌控了府里的一切,我最终只拿回来一部分你母亲的嫁妆。
是祖母无能,救不了你母亲,还害得囡囡吃了那么年苦。
这些囡囡都收下,祖母能少愧疚一些。”
不知不觉,裴时语的眼前变得模糊。
上一辈恩怨她并非一无所知,从前那些服侍母亲的仆妇被父亲发卖前,幼小的她不止一次听她们感慨,“夫人是多好的人啊,真是可惜……”
祖母也好,母亲也罢,包括上辈子的她,光有一腔真情善意,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活得好与不好全靠运气。若是遇到了良人,一辈子单纯简单这没有什么,若是遇错了人,等待着的只有艰辛与苦楚。
“孙女谢谢祖母。”裴时语哽咽着。
她收得坦然,并非她觉得祖母亏欠于她。
相反地,她觉得母亲不幸的根源在于父亲,而不是祖母。
祖母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她若将那些东西给黎氏,未必不能与黎氏友好相处。
因她念着与母亲的缘分,一直在想方设法护她周全,在母亲去世后的十二年里,尽可能地给她温暖。
这些若由祖母拿着,黎氏定当眼红,如今也该她护着祖母了。
“乖孩子。”老人的眼里也雾蒙蒙的,她自嘲地笑笑:“说实在的,祖母之前原想将这些直接交给你舅舅舅母,而不是囡囡,囡囡之前被黎氏欺负得狠了,处理不来这些。
舅老爷夫妇虽然离得远,但与你母亲的感情很好,你嫁去余家,祖母一万个放心。
没想到囡囡的缘分在王爷这里。”
说到这里,老夫人拭了拭眼角,皱纹里绽出笑意:“来这一趟祖母彻底放心了,王爷是个好人,不光给了囡囡爱护,还教会了囡囡从容,虽说这门亲事来时不尽人意,祖母现在啊,无比为囡囡庆幸,囡囡也要好好珍惜啊。
至于这些,囡囡不可过于依赖王爷,要自己学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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