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必客气,裴时语冲她展颜一笑,心安理得地重新捧起了书册,心思再次投入游记里的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冲自己露出笑容,萧承渊的胸膛里感觉胀胀满满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裴时语久久没有听见动静,好奇地抬眸:“王爷还有事?”
她问得太过突然,萧承渊的眼底还有无尽的柔软,心有些慌,“无事。”说完手下意识地搭在轮椅上,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尽间。
心砰砰直跳,这会又有些懊恼,他逃什么?
过了阵,终是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她那会是不是也如他这般?
外头的暖阳正好,屋内静悄悄,萧承渊的视线穿过两间屋子间的门框,清丽的身影隐隐可见。
如今正好,两人离得不远,又各自忙着各自的,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萧承渊将目光从门口收回,回到书案前,拿起桌上的游记,一本接一本,一目十行看起来。
万一她想与人聊这些呢。
傍晚的时候,四皇子遣人来吟兰轩,说是在夜里准备了宴席,邀请他们夫妇二人。
萧承渊从来人口中知晓了参与宴会的人员,他不太想参加,但脑中不由自主想起她昨日抿着果酒兴致勃.勃看歌舞时的样子。
萧承渊用眸光询问一旁的裴时语,她目光炯炯的,只差开口劝他答应。
萧承渊颔首,沉稳的声音响起:“你告诉四皇子,我们会准时入席。”
裴时语弯着眉眼同萧承渊告辞,她要为参加宴席做些准备。
诚然昨夜参加宴会时差点因醉酒失态,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注意些不就行了。
自从得知了醉云楼对祖母的意义,她就暗下决心要经营好醉云楼,皇室的宴席最是丰富,她身为东家的,先去长长见识,再为醉云楼学些新菜式,这对醉云楼的生意总会有帮助吧!
萧承渊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或许在关注他不曾关注的事?
***
萧承渊很尽责,来前特意告诉了她今日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哪些人。
四皇子萧承铭邀请的都是年轻人,经过昨夜,裴时语已经大致能将那些姓名与脸对上号。她留意到一点,这些人里除了长宁郡主夫妇外,只有他们这一对已婚夫妻。
大楚民风开放,并不对男女之间的交往严防死守。裴时语后知后觉地想,四皇子的本意不会是为年轻的男女提供交流的场所,邀请他们不过是出于礼貌不得不为之吧。
等到了地方后,裴时语尴尬地发现,长宁郡主不在,应是婉拒了这场宴会,已婚的果真只有他们二人。
现在反悔回去还来得及么?
她忍不住去看萧承渊,他却无动于衷,压根没有收到她的暗示!
既来之则安之,裴时语硬着头皮,与萧承渊一同进入花厅。
果然,他们一进去,原本热闹的花厅立即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他们,有好奇,更多的是惊讶。
果然如此。
四皇子萧承铭身旁的安国公世子秦守池最先反应过来,轻轻捅了捅四皇子。
萧承铭原本凝在唇边的笑重新扬起来,迎向他们二人:“三皇兄三嫂来了。”接下来是众人恭恭敬敬地向他们二人行礼。
裴时语见过四皇子几回,他比萧承渊小四岁,个性张扬,看起来就是个爱热闹的人,与萧承渊的肃静全然不同。
萧承铭朗声道:“既然三皇兄到了,诸位随我入席吧,今日得闲去玉山猎了只鹿。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请诸位与我共飨。”
说着阔步走向主位,众人止住了原先的话头,分两列在早已分别安置好的高几前落座。气氛热闹又诡异。
裴时语看了下,他与萧承渊的食案位于萧承铭右侧,他们对面的是安国公世子秦守迟与秦三姑娘秦芙灵。那秦三姑娘拥有倾城之姿,却不像个爱热闹的性子,与萧承渊倒有几分相似。
在言笑晏晏的席间,安安静静坐着,清冷而沉稳,不愧天生凤命。
裴时语调转视线又看了眼萧承渊,却见他面容肃整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朝对面的姑娘身上看。
裴时语想起长宁郡主的话,萧承渊所拥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如今佳人就在对面,众目睽睽之下,他却连光明正大看人家的心思都不能有,的确不容易。
他这回如何抱得佳人归,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了,看在萧承渊这段时间还算诚恳的份上,她不给他扯后腿便是了。
裴时语胡乱想着,注意力很快被一阵香味吸引。
花厅中央,宫女抬来炭炉,紧接着,太监抬着一只烤得焦香酥脆的一整只鹿进来,偌大的花厅里顿时满室芬芳,众人对着这头金黄的鹿窃窃私语起来。
裴时语也忍不住轻轻咽了咽。
坐在主位的四皇子发话了,“鹿肉性温味甘,这个季节使用最是滋补,今日见者有份。至于这第一份嘛,给我三皇兄,他最需要这个,诸位可有异议?”
裴时语看向四皇子。
十六岁的少年目光坦荡,笑容明朗灿烂,裴时语分不清他是在心疼自家兄长,还是在当众揭萧承渊的短。毕竟这屋子里的,不良于行的只有萧承渊一人。
下一刻裴时语便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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