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他那时明明对她不闻不问,偏偏只在无人知晓时穿她做的中衣么?
胸膛里又涌起了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他今日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一旦上来便难以平复,此时仍在继续往上涌,有些还堵在了喉咙里,使他的嗓音多了些艰涩。
“我都穿了。”他看着裴时语的眼睛,用只有她能听得懂的话说着。
裴时语在心底轻叹,他惯常能隐忍,没想到他竟会当着丫鬟与绣娘说这些,她重生后连针线都没有拿过,他却提起那几身衣裳。一旁二人好奇的目光都快掩饰不住,尤其是春晓,恨不得当场就发问,他就不怕被人看出他们是重生的么?
裴时语只好应和他:“妾身明白了。”赶紧走吧。
萧承渊突然醒悟过来,前世做了衣裳,却不曾告诉他很喜欢,他在自欺欺人不会对一个奸细另眼相待时,也绝了她的希望,她或许并未想过他真的会穿。
他知道该如何做了。
萧承渊离开后,裴时语很快指定了衣料和衣服的样式,萧承渊丢了个摊子给她,当着旁人,且如今他们在外头还有那样的名声,总不好不顾他的脸面,给他添置了几身衣裳。
只是报萧承渊的尺寸时,她那熟练的模样惊呆了春晓。
绣娘走后,裴时语照例午后小憩。见春晓在替她整理床铺时时不时瞧她一眼,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时语脱了丝履登上拔步床,靠床头坐下:“说吧,有什么想问我的?”
春晓自小跟着裴时语,两人的情义与旁人不通,没有外人在,言谈间随意许多,春晓若有所指地望了眼屋子多出来的萧承渊的用品,抖开被子盖在裴时语身上,笑眯眯的:“王爷和王妃和好了?”
她能看得出来,王妃只是在外人面前维护与王爷之间的恩爱,私底下却不待见王爷,甚至与王爷分房而居。按理说刚成亲的新婚夫妻,王爷有心示好,为了往后的日子,王妃不该如此强硬地人往外头推,王妃的脾气好,定是王爷做了令主子无法忍受的事。
如今王妃终于允许王爷进正房,且她还对王爷的身形那样熟悉,说明他们二人私下的往来比她这个丫鬟看到的多得多,她怎会不由衷感到高兴。
裴时语苦笑,春晓是她的贴身丫鬟,她与萧承渊的相处瞒不过春晓。她不想节外生枝,前世那些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春晓同样不知,只以为她与萧承渊在闹别扭。
她可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却不能不在意春晓的看法,是时候告诉春晓她的态度了。
裴时语斟酌了下,问了一个对春晓来说很突兀的问题:“若我将来离开上京,你可愿随我离开?“
“当然,”春晓想也不想就回答,但被裴时语话中的内容惊到,脸上的笑意被不解替代,“王妃要离开上京?”
裴时语对春晓答案毫不意外,心里暖暖的,微笑着同春晓摊牌,“我打算开春后离开上京。”
春晓下意识地问:“那王爷呢?”
裴时语说是和王爷商量好的,见春晓仍旧满脸难以置信,决心多告诉春晓一些:“王爷与我一样,是被迫接受这门亲事,他位高权重,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为了避免许多麻烦,我才与他扮作一对恩爱的夫妻,如今住在一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春晓恍然大悟,难怪王妃可以对王爷的示好视而不见,原来王爷有求于王妃,他们二人都在演戏。
也是,成婚当夜王府的怠慢一清二楚,可见王爷的态度。
是她这个旁观者看不清,还以为王爷后来对王妃好,是因为知道了王妃的好,原来那些在意都是在演戏。
春晓望着裴时语精致的面庞,有些担心她:“非得离开吗?当王妃不也是挺好的?”虽说王爷是在演戏,可据她看来,他或许早已戏假情真,许多夫妻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也不乏过得圆满的,日久生情不也是挺正常的。
“必须离开。”裴时语毫不犹豫,“王爷与我所求的不一样,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今日这话我只与你说一回,下回就不要再提王爷了,可明白了?”
春晓迟疑了下,点头。
她虽然觉得可惜,但王妃与成亲前很不一样,格外有主见,她当婢子的,听主子的便是。
“你出去吧。”裴时语撩起被头,侧身朝里闭眼躺下。
春晓替裴时语放下帐幔,轻手轻脚退出去。
帐幔隔出的的小小世界里,裴时语浓密的眼睫轻颤,前世的她若是知道萧承渊穿了她亲手做的衣裳,会更加执迷不悟吧。
这一觉裴时语睡得很不好,她梦到了与萧承渊刚成亲的那段时光。
那时他身体不好,也不让她近身,在听说她会按摩之后,会让小厮推着他来含章院里让她按摩。起初他很嫌弃她的手法,一会儿说这里不好一会儿说那里不好,但她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的腿都没有知觉的,她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后来,他嫌她说话声音太小,皱着眉头让她说清楚到底哪里不舒服,他叫元大夫给她开药治疗胃疾;他嫌屋子里太冷,让人源源不断送上好的炭过来,他在含章院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离开得越来越晚。
这门亲事比她想得好很多,他一点也不像世人传的乖张狠戾,他只是语气凶巴巴的,看她时的目光却一点也不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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