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措看着她。
她笑的那么开心,没心没肺的,一如当年。
他凉凉道:“儿子的作文交上去,得分都能比你多。”
“我零分嘛,比我得分高太容易了,有本事比我得分低。”纤纤说着,笑问,“小雾怎么写的?”
秦措食指绕起她的一缕黑发,正经的背诵:“妈妈的长发像海藻,皮肤像珍珠——”停了下,目光带着一丝笑意,“睡姿像八爪鱼。”
纤纤一愣,瞪他,“最后那句你自己加的吧!”
秦措低笑。
纤纤抱起双手,挑眉,“昨晚上我睡觉缠你身上,影响你睡眠质量了?秦先生不满意?”
秦措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轻声叹息:“……就怕你不缠我。”
纤纤本来想说肉麻。
本来想说的。
可是情话之所以被称作甜言蜜语,就因为听在耳朵里真的甜,太受用。
即使如她这般非人类的生物,久而久之,也会沉溺。
她一定是被人类的话术大全荼毒了。
她也要以毒攻毒,荼毒回去。
“缠着你。”纤纤说,“除了你,谁也不要。”
*
到秦家祖宅前,纤纤去了一趟秦园,从别墅里取回她存放很久的东西。
其实见一见秦老爷子也好,她也有事知会他。
不久,纤纤和老人单独待在花园。
天气很冷,秦老爷子却执意在外面谈话,想来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开旁人的耳目。
如此甚好。
纤纤把黄褐色的文件袋放在石桌上。
“……上来就谈正事啊。”秦老爷子看她一眼,“不先聊两句别的,闲话家常?”
纤纤说:“在屋里一定跟你闲话家常,外面太冷了。”
秦老爷子笑,“丫头,你怕冷?”
纤纤摇头,“不想你冻坏了,秦措怕你生病。”她默了默,语气冷淡了些,“秦措上次挨你的打,还怕你气病了。”
秦老爷子笑了几声:“你倒心疼他。”
纤纤把文件袋往他面前推了推。
秦老爷子拿起来,一张张照片看过来,起初微微的惊讶,之后神情复杂。
他把照片和调查报告放了回去。
纤纤说:“我下午约了许玲。”
秦老爷子淡淡道:“只有许玲?那孩子呢?”
“也约了他。”
“这些东西——”秦老爷子盯着文件袋,“我以为,我早就让人销毁,永远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销毁得不彻底,十倍价到手。”
秦老爷子苦笑,喃喃:“真应了那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纤纤问:“你早就知道?”
秦老爷子闭上眼睛,久久无言。
终于,他长叹:“知子莫若父,我能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沧桑,融合了太多的愤恨,无奈,惭愧。
“正因为一清二楚,所以才想藏起来,怕人发现,尤其是小茹和小措。”他紧皱眉头,难掩沉痛,“当年,我以为,这样最好,我也只能这么做。我不能改变远华的所作所为,但我必须保护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
纤纤说:“我不打算告诉秦太太,也没想告诉秦措——”
秦老爷子却说:“我希望你叫上小茹。”
纤纤怔忡。
“……不。”秦老爷子又说,语气郑重,“我请你叫上小茹。”
纤纤沉默几秒,询问:“你确定?”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我以为隐瞒就是保护,可这么多年来,我看着小茹作茧自缚,越陷越深,害人害己……我自以为是的保护,才是真正的纵容和伤害。时间不是万能的。有些人,有些事,时间治愈不了。”
纤纤问:“真相可以?”
秦老爷子肯定:“真相可以。”
纤纤拿起文件袋,“好。”
“别着急走。”秦老爷子见她起身,叫住她,“丫头,坐下,咱们聊聊。”
纤纤重又坐下来。
秦老爷子盯着她,看了很久。
这个女孩,从幼年到如今,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说,财神拜我。
远走五年,她那不可思议的成就。
寿宴当晚的异象,时隔多年盛放的昙花,逆花期一夜开遍的百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梁老先生对她的毕恭毕敬,推崇至极。
……
秦老爷子平静的说:“你不是一般人。”
纤纤不答。
他看着她,放低声音问:“丫头,你到底是谁?”
纤纤坦然迎上他的视线。
老人对她并无敌意。
他只是害怕,怕她对他的家人有恶意,怕他们受伤。
他渴望得到一个保证。
所以,该怎么回答呢?
她突然想起那天残阳下的墓园,秦措面对父亲的墓碑,所说的话。
于是,纤纤笑了笑,“我是你孙子的爱人。”
秦老爷子一愣。
良久,他也笑起来,“好,好。”
短短两字,道尽一切。
纤纤又说:“我真要走啦,下次带小雾来拜年。”
“再等等。”秦老爷子直起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纤纤心底叹气。
还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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