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晚秋推门进来,笑道;“我去堂屋找你,说你回屋换衣裳,快跟我去上房见老太太和奶奶。”
柳絮惊讶,平白无故老太太要见她,每次吴淑真去老太太处请安都是晚秋跟着,她见过老太太统共一两次,老太太也没特别关注她,今怎么突然想见她。
柳絮拉着晚秋的手撒娇地摇晃道;“好姐姐,跟妹妹说说,老太太为何要见我,我好心里有个数,不是有什么不是落在老太太眼里?”
晚秋被她摇晃,温婉地微笑,只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总之是好事。”
事越是捂住盖着,越不是什么好事,晚秋看她的眼神复杂,里面藏着羡慕,又有莫名的情绪。
晚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她一下,点头,“这身素了点,不过也使得,老太太不喜欢花哨的,不比咱们爷和奶奶,年轻爱新鲜。”
这话是什么意思,晚秋平日少言寡语,今特意提到奶奶时还特特带上爷,一个不详的预感在柳絮脑中出现,难道是…….她倒吸一口凉气。
柳絮故意探晚秋的话,状似天真,“姐姐知道,妹妹不惯见人,老太太那儿有奶奶和姐姐应付,没的叫妹妹去丢脸不说,妹妹笨嘴拙腮,扫了老太太的兴。”
晚秋似笑非笑道;“妹妹那里是笨,能入老太太眼的哪能是笨人。”话里一股子酸味,晚秋憨厚,平素随和,极少当面挖苦讽刺人。
柳絮心咯噔一下,她猜测得到证实,她几时入了老太太眼,自己都不知道,晚秋的话里话外透出口风,老太太物色人放在三爷身边,那个人就是她,看晚秋眼里少有失落神情便知道。
“快走吧,迟了老太太等急了。”晚秋催促道。
二人并肩往上房走,柳絮一路走,脑子飞快想主意。
晚秋跟她说了句天气的话她心不在焉嗯了声,晚秋瞅着她,柳絮心思灵透,心下猜测自己的话她是听明白了,自己点到即止,不敢过多透漏。
柳絮走到老太太上房门口,一个穿绿衣的小丫鬟看见二人上了台阶,早打起蓝底碎花棉布帘子,晚秋先迈过门槛,柳絮脚步顿了下,从容迈步进去。
晚秋束手躬身道:“回老太太,柳絮叫来了。”
柳絮堂前跪下,“奴婢柳絮给老太太请安。”
邵太太坐在紫檀镂空雕凤穿牡丹罗汉榻上,朝她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
柳絮提裙,站起身,款款走到老太太跟前,微低头,邵老太太拉过她的手,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不错,是个整齐的孩子。”
吴淑真笑说道;“老太太真会夸人,是说儿媳调理的好,把人调理得跟水葱似的。”
老太太笑骂道;“不害臊,哪有功劳往自个身上揽的。”
邵老太太放开她的手,柳絮退后几步,束手垂目规规矩矩立在一旁。
邵老太太对吴淑真道;“三媳妇,她是你带来的人,还是你同她说吧!”
吴淑真摇着纨扇,笑看柳絮,表面云淡风轻,眼底深处,晦暗不明,“柳絮,我一向器重你,当你亲妹妹,我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侍候你爷?”
吴淑真稍顿,又道;“你是知道我的,我的个性是个好相与的,你我主仆二人一块侍候三爷,我有个帮手,邵家是难得的好人家,你也算有个好归宿,你爷那我跟他说,你只要点头别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邵 太太插话道;“我和你奶奶商量,为三房侍候你爷的人少,素云姨娘如今又有身子,你奶奶身上隔三差五就不自在,选中你收在房中,一来你是跟你奶奶陪嫁过来 的,你主仆一心,二来知根知底,比外头买来的强,三来你人看着机灵,帮衬你奶奶,所以找你来,问问你的意思,想来这是件好事,你没理由不愿意……”
说完,邵老太太看着柳絮,等她回答,屋子里的人眼光都盯在柳絮身上。
柳絮心下主意已定,不急不慌,上前跪倒,叩三个头,“奴婢谢老太太和奶奶抬爱,奴婢乃是贱婢,若得侍候爷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是不知好歹的,老太太和奶奶抬举奴婢,奴婢打心眼里感念老太太和奶奶恩德…….”
吴淑真笑容瞬间僵住,摇着纨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这才是个明事理,心里清楚明白的好孩子。”老太太刚夸了一句,柳絮又叩头道;“可有件事,奴婢不得不回明白,此事关系重大,奴婢不敢隐瞒。”
邵太太诧异,坐直身子,“何事欺瞒,你快说?”
“回 老太太,奴婢家穷,从前卖给吴府周管家当儿媳,周家相公身子骨弱,意在娶我冲喜,延续香火,圆房之日,周家相公突然病重,命在旦夕,周大娘怨恨奴婢,说奴 婢命硬,克他儿子,一怒将奴婢转卖吴府,做了奶奶的丫鬟,这怨不得周家,都是奴婢爹的错,奴婢年幼时,有一云游和尚观奴婢面相,说奴婢克夫,让舍去庙里, 恐日后嫁人给婆家带去灾祸,是奴婢爹贪财,隐瞒周家,此事关系甚大,奴婢不敢欺瞒老太太。”
柳絮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奴婢若得三爷不弃,当尽心竭力侍奉主子,永世感念主子恩德。”
柳絮这一番话,邵老太太大惊失色,寒肃着脸朝向吴淑真道;“她说得可有其事,那周家孩子如今可好?”
吴淑真欠身道;“周大娘的儿子听说命不长了,棺椁都预备好了,放在堂屋,就等咽气成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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