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我走后,内宅上夜的加一班人,天黑后多巡视几趟,人在王府里死了,可见疏于防范,尤其是柳絮住的秋澜院位置较偏,晚上派几个人在附近上夜。”
陈氏端着茶盅,玉白的手指拈起茶盅盖子,茶盅里升腾起一股水雾,遮住她面孔,陈氏的表情隔着水雾看不清,只见她拈着茶盖的手指动了一下,就停滞不动了。
“妾身知道了。”陈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赵琛似关切地道;“本王知道你要照顾小郡主,分身乏术,你自产下小郡主,身子骨又没复原,我看还是物色个人帮你打理家事,你也好照顾小郡主,奶娘丫鬟照顾不尽心。”
赵琛不等她回答,接着道:“本王看就让纪侧妃帮着你打理内宅的事,纪侧妃这次不跟着去。”
陈氏身子僵住,手拈着茶盖在空中,久久未落下。
半晌,陈氏呷了一口茶水,道:“信夫人,王爷预备怎么处置?”
赵琛声儿冷冷地道:“去她该去的地方,今后她不会在王府出现。”
陈氏身子微微一抖,“信夫人是王爷的枕边人,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信夫人害表姑娘有错,没得手,王爷是不是从轻发落?”陈氏说完,看着丈夫的脸,信夫人那贱人早就该死,她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丈夫。
赵琛意味声长地睨了她一眼,“本王没说她害表姑娘。”
陈氏尴尬,“不是说表姑娘是她指使房里的丫鬟害的吗?”
赵琛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凶手是她房里的人不假,但也不排除栽赃嫁祸,难道以王妃的绝顶聪明就没想到吗?”
陈氏避开丈夫犀利的目光,柔声道;“妾身愚钝,王爷谬赞。”
赵琛站起身,道;“柳絮就交给王妃照顾,本王相信王妃,定当不负本王重托。”
陈氏送走梁王,呆呆坐着,云燕看王妃面色难看,情绪低落,安慰道:“王爷喜欢小郡主,没因为王妃生女,责怪王妃,反倒对小郡主宠爱有加。”
陈氏冷笑。
柳絮回到秋澜殿,一进院子,朝莺像个小燕子似的跑出来,“表姑娘,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柳絮拉着她的手,笑着打趣道;“你等我一定有大事,且你的大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朝莺摇晃着柳絮的胳膊,“看表姑娘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有大事。”
柳絮刚一进堂屋,嗖地一只圆滚滚的雪白圆球从里间屋滚了出来。
滚到朝莺脚下,朝莺抱起它,“雪球,这里是表姑娘的屋子,听话,不听说表姑娘就不收留你了。”
柳絮抿嘴笑,“闹了半天,是这个小东西要我看管,我跟你说,我可是没养过猫,养不好,可别怪我。”
朝莺鬼精灵,转了转眼珠,“我问了,你屋里的杏雨养过猫,杏雨乐意带。”
杏雨跟出来,恳求道;“主子就留下雪球吧!保证不让主子操心。”
朝莺挎着柳絮的胳膊,摇着,“表姑娘,你就替我养几个月,我一走,怕我屋子里的那几个人不尽心,你不知道离了我的眼,她们就偷懒,我怕她们把我的猫饿瘦了。”
柳絮笑着点着她的额头,“你呀!连屋里人都挟制不了,还当主子的,枉我唤你一声夫人。”
紫霞笑着道:“朝莺夫人和表姑娘掉换一下,辈分上比我们主子长,行为上像我们主子倒是长一辈似的。”
小厨房的宋妈妈端着一碟子糕走进来,笑着对朝莺道;“这是夫人爱吃的,老奴一知道您来,不等吩咐就先做上了。”
朝莺抓起一块,柳絮拍打一下她的手,“洗手。”
朝莺放到嘴里,做了个鬼脸。
“呦,府里各处忙得一团乱,唯有表姑娘屋里按部就班。”纪侧妃笑着从外面进来,侍女在她身后放下手里的油纸伞。
柳絮道:“这一会功夫,就下雨了?”
紫霞过去替纪侧妃解开姜黄云缎滚貂毛斗篷,“刚才出门响晴天,方才就掉了几个雨点子。”纪侧妃脱了外衣。
柳絮取笑朝莺道;“懒人出门,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不知是谁防的?”
朝莺作势要拧她,柳絮嬉笑躲过,纪侧妃笑着道;“多大了,没个正行,朝莺妹妹辈分比表姑娘长,没个大样。”
纪侧妃为人随和,性好,一般夫人们在她面前都不拘礼,柳絮跟她接触几次,便觉得她人不像虞侧妃争强好胜,不似陈氏深藏不露,跟她多几分亲近。
朝莺嘟嘴,佯作生气,“纪姐姐不向着妹妹,倒向着表姑娘后来的。”
柳絮把纪氏让到榻上坐,紫霞拿过一个垫子给纪侧妃垫在身下,纪侧妃瞅瞅紫霞,笑着夸赞道;“紫霞姑娘是王妃跟前得用之人,要说疼表姑娘,王妃比妾还疼惜表姑娘,紫霞这丫鬟都舍得给了表姑娘,
可见王妃是最疼表姑娘的。”
说着,又瞅瞅杏雨和海棠,“这两个丫头也是好的。”
这话里有暗示,表姑娘身边都是陈氏的人,表姑娘出事,其中陈氏脱不了干系,纪氏不像表面与世无争,看来跟王妃陈氏面和心不合。
柳絮一笑,佯作没多想,跟朝莺逗猫,朝莺那只叫雪球的白猫蹲在火盆旁边一把椅子上,纪侧妃笑着道;“这畜生也知道找个暖和地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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