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妃陈氏的理由堂而皇之,别人无法驳,这毕竟是王府家务事,柳絮不会去讨那个厌,况王妃陈氏心细如发,怎会想不到这层,多半故意为之,虞侧妃母以子贵,仗着 娘家之势,倨傲,平常对陈王妃礼数不周,态度甚是不恭,陈氏表面大度,一副不与之计较,心里怎么想的,谁能知道,陈氏贤惠能有多少出自真心?
柳絮想着,走到外面,画眉跟着出来,柳絮问;“我记得你主子说宣哥有个嬷嬷照料,怎么没见?”
画眉瞅瞅左右,“那个嬷嬷先染上疫病,之后宣哥才得了疫病。”
柳絮想那个嬷嬷年老体弱,这次大范围瘟疫,抗不过,遂道:“虞侧妃留下奶嬷嬷照料宣哥,这奶嬷嬷年老,不能胜任。”
画眉目光闪了闪,回头朝西偏殿望了一眼,“照顾宣哥的嬷嬷身强体壮,是宣哥房里一个丫鬟先感染的,然后才是这奶嬷嬷。”
柳絮恍然明白,道;“我说虞侧妃不会放一个年老不中用的人照顾儿子。”
画眉进王府有几年,王府的人和事都一清二楚,接话茬道;“那个奶嬷嬷对小主子极忠心,是虞侧妃身边最信任之人。”
柳絮有点纳闷,问;“宣哥跟前就两个小丫头,除了这个嬷嬷,宣哥总有几个大丫头,他房里的大丫头去哪里了?主子病重,不在跟前侍候。”
画眉低头,状似难过,声音哽咽,“宣哥身边有两个大丫头,跟奴婢前后脚进府的,先后染病,王妃命抬出去了。”
柳絮心下想,宣哥跟前没一个得用之人,奶嬷嬷并大丫头都不幸传染瘟疫,宣哥一个小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
这时,纪侧妃住的东寝殿走出一个丫鬟喊画眉,找什么东西,柳絮道;“侧妃哪里离不开你,你快回去吧!”
画眉感激地朝柳絮拜了两拜,眼眶潮润,“这种时候,别人躲都躲不及,表姑娘还能来看我家主子,奴婢替我家主子谢谢姑娘。”
柳絮哽咽道:“我看你主子最后一眼,她走时我怕都不能来送。”
画眉捂住嘴,脚步匆匆走了。
隔着几步远,紫霞和念琴在身后跟着,这时赶上来,主仆三人出了院子。
离开熙和院,柳絮情绪低落,坐上软轿,一路心里难过。
主仆三人回到秋澜院,海棠从窗子里看主子上了台阶,忙走去打起帘子,“主子回来了。”
柳絮疲惫地道;“备热汤,我泡一泡。”
柳絮躺在大木桶里,阖眼,泡在漂浮花瓣的热汤里,驱散了屋外的寒意,她冰凉的身子慢慢暖和过来,眼前浮现熙和院看到的一幕幕,死神就在四周窥视,没人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是不是和她们一样。
柳 絮的头搭在木桶边,发丝垂下,念琴替她清洗黑瀑般的长发,小声说道:“主子去看宣哥,奴婢觉得殿里气闷,走到院子里透透气,西厢房门站着两个丫鬟,一个好 像是纪侧妃屋里的,一个好像是侍候宣哥的,两人说悄悄话,以为奴婢离得远听不见,宣哥的丫鬟说,宣哥屋里最开始有个小丫鬟染病,染病的小丫鬟是侍候虞侧妃 奶嬷嬷的,那奶嬷嬷后被她传染的,那奶嬷嬷平常极尽心的,宣哥吃喝都经过她手上,自打瘟疫传到府上,那奶嬷嬷门户看得极紧,可谁承想,上天注定,躲也躲不 过。
念琴兀自絮叨,柳絮琢磨那两个丫鬟说的话,侍候宣哥奶嬷嬷的小丫鬟先得上,然后是那奶嬷嬷,身边大丫鬟,跟前贴身侍候的人都 得上,宣哥是在劫难逃,如果是人为,柳絮悚然,那这安排可谓巧妙,既不惹人怀疑,又有十分胜算,若宣哥一人先染病,势必让人多想,且那奶嬷嬷精细,对哥儿 上心,忠心护主,若有人害宣哥,必经过那奶嬷嬷这关,若真是背后有黑手,外围攻破,层层递进,此计甚高。
柳絮脑海中隐隐浮现出那个人,柳絮摇摇头,但愿自己多想。
柳絮迈出浴桶,海棠托着一身衣裙,杏雨服侍她换上,念琴替她抹干头发,杏雨和海棠从木桶里往出舀水,一趟趟提到外面倒掉,粗使丫鬟婆子病的病,关的关,秋澜殿就剩下这么几个人,粗活只好杏雨和海棠干,主子跟前念琴侍候。
念琴捧出胭脂红酒坛,“姑娘吃盅酒,早点歇下,奴婢瞅着姑娘这几日没睡好,晚上翻来覆去的,奴婢也睡不着,这种时候,谁能安心睡觉,明个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念琴去熙和院,受了点刺激,情绪低落。
柳絮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雪球一下子跳到桌子边上,远远地望着那只酒坛子。
柳絮招手示意她过来,雪球似乎懂得了,嗖地跳到柳絮怀里,柳絮喝完盅子里的酒,把酒盅放到她鼻子底下让她闻了闻。
念琴把酒坛盖子盖好,抱着放在柜子里。
秋澜院里小丫鬟福秀染上瘟疫后,跟她同屋的一个小丫头还有接触过她的一个粗使婆子被柳絮命人关起来,小厨房里烧火的一个小丫头常跟她一块玩,也一起关起来,除了柳絮的四个贴身丫头,就剩下小厨房宋妈和一个粗使婆子。
那个粗使婆子一日三餐按时按点打开西厢房的门,把饭送到里面。
那个婆子提着早饭开了一间西厢房,嘴里絮絮叨叨地道:“三个人,分成八下,老婆子挨着个的送饭,这也是主子恩典,主子说了,关在一块,怕有没得上病的,跟着吃了刮落,主子想事就是比奴婢想得周全,要不怎么说是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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