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动脑子,装病,太太能看不出来?太太看不出来,大夫也看不出来,你这点鬼心眼子,一下子就戳穿了。”云珠的主意,月娥不是没想过,可是装病瞒不过母亲,在说病轻来轻去,没到退婚地步,除非得了重病,找人配虎狼之药,服下去,又怕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云珠姐姐此话诧异,赵家是新贵,旁人想结亲求都求不来,姑娘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芙蓉在屋里就听见云珠撺掇姑娘不往正道走,迎上去驳斥她,怕姑娘受了她蛊惑,一时犯了糊涂。
“云珠姐姐,你安的是什么心肠,把姑娘往岔道上扯”胭脂对云珠不满,大声说。
“你打的什么主意,打量我不知道,别让我说出难听的话。”云珠愤恨,胭脂这小蹄子不就打着给姑爷做通房,抬了妾,脱离下人身份。
胭脂红了脸,刚想回嘴,月娥脸一沉,“好了,都别说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晌午,月娥刚用过午膳,就有上房丫鬟来唤:“太太找二姑娘”
月娥问:“亲家太太和赵公子走了?”
“走了,太太吩咐备了不少好嚼过,让人跟着送去赵府”
月娥拿自己母亲没办法,越是殷勤,赵家母子眼睛更长到天上。
“云珠,我们走吧”月娥知道母亲背人心里指不定有多委屈,母亲不唤,也想着看看。
月娥的奶娘姚妈晌午在下处用饭,听云珠学赵家母子欺负姑娘,正赶上进门,扬声道;“老奴跟姑娘去上房,跟太太说说,姑娘自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窝囊气。”蹬蹬倒着小脚,跟在姑娘后面去上房。
月娥进门,见母亲一个人呆呆坐着,嬉笑着凑近母亲,季氏不由分说,下死力捶她几下,“你这死丫头,要不是我陪多少小话,才把你婆婆和姑爷哄好,你呀!真不让我省心。”
奶娘拼着老命拦着,“太太息怒,姑娘可怜见的,被婆家人欺负,太太不给姑娘做主也就罢了,怎么连太太也打起自己姑娘。”
季氏平常对下人和善,也不肯因小事,责罚下人,是以下人多不怕主母,奶娘心疼自家姑娘,仗着在太太跟前有些脸面,心里一急,说话未免造次。
季氏急道:“你老人家怎么也这样说,不说劝姑娘学好,竟学那歪刺货,气她婆婆,和她姑爷顶嘴,害我背后陪了多少话,姑娘这性子,都是您老人家平时纵的,这要出门子,我怎么能放心?”
奶娘最不爱听谁编排二姑娘,偏是姑娘的母亲,太太嘴里说,不敢太造次,和软语气道;“太太,老奴听方才丫鬟学了赵家的话,姑娘受了欺负,回去委屈得什么似的,姑娘好歹也是太太生养的,太太难道不疼,姑娘怎么就不懂规矩了,依老奴看,姑娘是最重规矩的,平常孝顺太太,阖府谁不赞好,偏生赵亲家看上眼,既然这样,这门亲不结也罢。”
“胡说,满城谁不知秦赵两家结亲,姑娘让人退婚,你让她嫁给谁去?那家肯要?名声还要不要?这要是让老爷知道,还了得!这话以后休要再提!”季氏发急,姑娘不懂事,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也跟凑胡闹,平常看她是姑娘奶娘,不好深说。
月娥揉着让母亲打疼了的胳膊,嘟着嘴,抱怨,“赵家母子今日嘴脸母亲都看到了,狠心让女儿嫁过去吃苦,母亲你好狠的心。”
季氏抹泪,没舍得多打,这是母亲头一回生这么大生气,月娥心软,搂住母亲肩头,哄道;“都是女儿不争气,让母亲跟着受委屈”
“我委屈一点没什么,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意嫁赵家”月娥低声道。
季氏诧异,“儿呀!你从前不是这样,现在怎么想法连娘都猜不透了,自从你大病后,娘发现你那里不对劲了,是脑子烧坏了?”
秦月娥一激灵,看来退婚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引起母亲怀疑。
母女刚说了两句,丫鬟回,“大姑太太来了”
人未到,声儿便传进来,“几日不来,这么肃静,嫂子也不规矩下人,门口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打秋风
秦家的大姑太太张秦氏,人未到,声儿先到,一眼看见秦月娥,亲昵地道:“二姑娘也在”
月娥厌烦,不得不敷衍,蹲身,道了声万福,大姑太太张秦氏上下打量着她,亲昵地道:“前儿听说侄女病了,我惦记来看看。”
“头疼脑热的,没啥大事”季氏掩轻描淡写说了句,混过去,家丑传出去,总是好说不好听。
张秦氏满脸堆笑,“给嫂子贺喜,我侄女命好,姑爷举了孝廉,侄女过门就是官家太太,享不尽的富贵,吃香喝辣的,几十个丫鬟仆妇侍候着,到时可别忘了姑母。”
“你侄女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她姑母”季氏掩饰着心里不痛快。
她这大姑母,嫁张姓,开始日子还过得去,可姑爷弟兄有几个,父母一没就闹分家,得了份财产,偏她女婿不善经营,蚀了本,张秦氏又生了三个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女婿镇日赌,把家底弄了个精光,生计都成了问题,靠张秦氏来娘家打秋风,每每季氏怜她不容易,从未让她空手回去过。
张秦氏一坐下,嘴巴不闲着,“男人年轻荒唐,有几个不偷腥,俗话说得好,勾栏里的□□,能有甚真情意,热乎劲过去,就丢开手,难不成还能娶回家来,姑爷是新科举子,大好的前程,没的因为娼妓,守着一辈子的,姑娘但放宽心,身子骨养好了,姑娘这模样,任她是天仙的容貌也比下去,还怕姑爷不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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