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逻辑也不大通。梁逍偏着脑袋,秀眉微蹙,她眼睛转了转,略一思索,转身就走。这个人不大正常呢。
留下梁颂原地凌乱,哭笑不得。她这是做什么?是怕他会伤害她么?
他不是拦不住她,只是他分明感觉得到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如果能好好思考一番他的话,肯定会很容易就想明白的。
梁颂仍旧拿着油纸,尾随在她身后,暗自摇头。她拎着裙裾跑得飞快,却也只是普通人的速度。他的妹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在沉渊中确实是受苦了。
一路上,梁颂无数次地想象过妹妹在幻境中的家。他也曾想过她会出身贫寒,她可能会住茅草屋破窑洞之类的房子,但事实让他吃了一惊。
眼前是房子虽然老旧却干干净净,门前土地干裂,却明显有被翻整过的痕迹。他猜测着他们曾经在家门口种过菜,可能都是旱灾闹得,或许妹妹之前的生活不算富足,却也没有现在这样艰难。他心中稍感安慰。
梁颂习武,现在暂用的这个壳子也是习武多年,他走路极快,步履又轻,直到他跟着到了家门口,梁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一路跟踪至此。
不过,既然是在自家地盘上,梁逍底气充足,也不甚害怕,直接回家叫了阿爹和弟弟出来,说是有歹人上门闹事。
庄稼人热血冲动,梁家阿爹拿着铁锹就和儿子气势汹汹地出了门,大声吼道:“是哪个混蛋到我家闹事?”
当他看到女儿所说的歹人,不由得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就认为女儿是误会了人家,待看到梁颂手里的油纸,他便明白了几分。哦,原来是有后生小伙给阿逍献殷勤,阿逍不解风情啊。
梁庄民风开放,梁家阿爹并不讨厌觊觎自家女儿的后生。相反,他看到梁颂衣履整洁,对其第一印象颇好。今年是灾年,他们家靠着一些余粮和妻女的精细,勉强可以糊口,不至于饿死。而梁颂衣着光鲜,应该是不愁吃穿的。阿逍如果跟了他,也是好事一件。
梁颂一怔,哑然失笑,他的视线越过梁家父子,停留在躲在梁遥身后的梁逍身上,勾起了唇角,来闹事么?
梁逍悄声对弟弟道:“就是那个恶人,形貌猥琐,一看就不是好家伙。”
梁遥一噎,姐,你没看错吧?这也叫形貌猥琐?他整整衣衫,站在姐姐身前,对这梁颂拱了拱手:“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似乎不是我梁庄的人呢?”
其实,梁遥是记得梁颂的,梁家门口,梁丰身旁。梁颂模样清俊,气度不凡,与梁庄粗犷的氛围不同,让人想忘记也难。但是,今天与大地主梁家谈判成功,梁遥不愿意与眼前这个人交恶。
梁颂眯起双眸,这就是她说的弟弟?他有些不快,做出这么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是给谁看的?他还会欺负他妹妹不成?
对方的不理睬使得梁遥微微尴尬,他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梁颂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梁颂,我叫梁颂。”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妹妹,叫做梁逍。”
他这话一出,那边梁家三口都呆住了。梁逍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在自己阿爹面前,还敢口出狂言的。
梁家阿爹掏掏耳朵,疑心自己听错了,谁?难道自己早年在外面曾经遗落过一个孩子?看这眉清目秀的,倒也像他的种啊。他仔仔细细思考了一番,确定自己没做过对不起自家婆娘的事情。他心里难免有了另外一种可能,不会是婆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吧?也不可能啊,自家婆娘是个贤良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了又想,梁家阿爹忍不住颤颤巍巍地问:“你,莫不是我儿子?你阿娘是谁?”关系梁家血脉,他不得不慎重,从久远的记忆里搜寻一番,自己年少的时候曾和谁有过一夜风流。可能是岁数大了,他委实想不起来了。
闻言,别人倒还罢了,梁逍直接趴在弟弟背上,笑得说不出话来。阿爹还真好骗,她都不相信,阿爹居然还信以为真。
姐姐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拉拉扯扯,梁遥颇有几分尴尬,又不好落了姐姐面子,只得扶住姐姐,不教她太过失礼。
梁颂墨色的眸中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恼意。很好笑么?她笑成这个样子?她和她弟弟倒是亲近,哥哥却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梁家阿爹还在追问:“你真是我儿子么?”老人家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也想从天而降多个儿子,一方面他又怕家中婆娘来跟他闹。最让他忧郁的是,他实在是不记得在外面还遗落过一个孩子了。
他放下铁锹,接过梁颂手里的油纸:“唉,回来就回来吧,还带这么些吃的。现在缺粮食,你有吃的应该藏起来才是啊……”
这真是亲儿子啊,不是亲儿子,怎么会把这么紧缺的食物拿出来送人?
“不是。”梁颂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不怪妹妹想象力丰富,有这样的父亲,真是难为她了。他艰难地道:“我妹妹叫梁逍,仅此而已。”但是手里的纸包他倒没吝啬,交给了梁家阿爹。
梁家阿爹不大明白:“你是说,你的妹子和我家大姑娘同名儿?我这大姑娘的名字,还是村里的先生取的,本来只说是给儿子取名,因为是龙凤胎,吉利,就一起取了……”他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松了口气,不是自己孩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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