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膀,他收回手指,看在这是另一个世界他自己的份上,他送了对方一点本源力量。虽然不足以治愈他身上的伤,但足以稳定了他的情况,让这身容器不至于立刻崩溃。
“夏油……夏油大人……”
怯生生的呼唤在后方响起,是枷场菜菜子。
夏油傑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他避开五条悟杀人似的目光,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因为夏油杰控制力下降,他使用黄泉神子权能的时候虽然没能复活迦具土,倒是复活了不少人类。
“真是一场闹剧。”
夏油傑语气冷漠。
他本来想要趁此机会,以着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斩断与这个世界所有的羁绊。
之前的他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发自内心的欢笑,因为他无比清醒且痛苦地知道,他无法创造一个不需要咒术师牺牲的世界。他的大义无法完成,即使得到了祈本里香其实也没有意义。
只是,他需要一个目标让自己继续走下去,只要他没有在中途倒下,他就得走下去。
多年之后,站在高专校园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一帧帧闪过的是那三年的青春,有悟,有硝子,有夜蛾。在盛夏还未染上苦涩的时候,它还不是苦夏。
他在清醒地发着疯。
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疯狂中,他应该再疯狂一些。只要足够疯狂,他就不会感到痛苦。
他不在意地看着诅咒女王祈本里香撕碎他的那些咒灵,尽量将注意力放在得到祈本里香后能够做到的事情——啊啊啊,没有意义,祈本里香再强大也比不上悟。只要有悟在,只要悟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的人类清洗计划依旧无法实现。
就在这时——
那些古老的记忆恢复了。
大概是因为另一个他进入这个世界后法则对他的本我产生的冲击,尘封在灵魂深处的那些过往泛起,属于伽罗那傑的那一面苏醒了。
夏油傑忽然就愣住了,随即便是沉重的倦怠。
虽然不想承认,但属于神明的过往记忆确确实实压垮了他,让他意兴阑珊地转身,在乙骨忧太警惕的目光中,终止了那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循着相同神魂的脉动,夏油傑来到了京都,见到了另一个他,五条悟还有……迦具土。
迦具土,他的哥哥,不,是另一个他的哥哥。
真幸运啊,另一个他居然有哥哥。
真不幸啊,另一个他即将失去他。
虽然是另一个他,但那个夏油杰并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优待,神的心是冷的,他连他自己都不曾顾惜半点,更何况是来自平行世界的他。
可是,那是迦具土。
虽然不是他的迦具土,但他也是迦具土。
本该同他一同诞生的双生兄弟,火之神迦具土。
迦具土要死了,而他不想迦具土死,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迦具土。
这个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的结果。
他的天命,从他继承了天之御中的神格就已经注定。
哪怕他不屑那个所谓天命,世界总能将他的软肋送到他的面前。
无聊。
只可惜,因为他刚才的冲动,这份无聊要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了。
夏油傑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倦怠。他看向瞪大了眼睛,只顾死死盯着怀里昏迷夏油杰的高专悟,抬了抬下颌,淡淡道:“跟我来吧,这个世界的夏油傑叛逃了,是极恶诅咒师。现在的高专,对于你们而言不是什么好去处。”
即使是主人的平行世界同位体,只认契约的一众式神也没有放下戒备的打算。他们竖着耳朵听着对方的话,然后齐齐转头,看向怀抱着夏油杰的高专悟。
主人重伤昏迷,五条先生作为主人亲口认证的挚友,应该做出如何选择,他们得听他的。
“叛逃了?”高专悟眨了眨苍蓝色的六眼,脱口道:“是因为那群烂橘子?”停顿了一下,高专悟扭头看向另一个自己。注意到他身上的高专教师制服时,他虚了虚眼睛。
已知这个世界的傑叛逃,但这个世界的他却一副高专教师的打扮。
感情破裂与分道扬镳这两个成语“哐当”一声砸在了他的头上,这让高专悟一个激灵。他立刻将昏迷中的夏油杰抱了起来,还很刻意地向远离五条悟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对夏油傑说道:“去你那里!”
随即,毫不客气地指挥起夏油杰的式神们。
“你们几个,抬着缘一。”
一众式神毫不迟疑地点头道:“是,五条大人。”
以冰为支架,水流为床褥,雪女和雨降小僧分分钟造出一张简易担架,其余式神将缘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担架上。
火之神迦具土啊。
想起简易担架上沉睡青年的身份,负责抬担架的式神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走吧。”夏油傑转身,刚想抬脚离开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以为我还会就这么放你离开?”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眸中覆盖着浓浓的冰霜,一字一顿,“你就没有想对我说什么吗?”
夏油傑瞥了一眼死死攥住他手腕的那只冷白色大手,复又抬眸,深紫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那仿佛从天空概念延展而来的苍蓝眼眸,冰封的心底泛不起半点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