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矢直直朝虞清梧面门掷来,跟在她身后半步的闻澄枫眼尖敏锐,比她先反应到。情急之间,下意识伸出手揽住虞清梧腰肢,强劲臂力将轻盈少女抱起,脚底腾空。
虞清梧只感觉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自己已经站在了旁边另一处。
而她原来所站地方,则落了支箭矢。
如果刚才闻澄枫没能及时拉开她,兴许自己便会被这只飞窜的钢箭擦伤。
突遭飞来横祸,虞清梧自然知道对方不是有意为之,概是因为技艺不佳所制。因此她也并不气恼,只是难免有几分无奈,这投壶水准该是有多差劲,才会丢到远处走来的人身上。
再看距离自己约有五步远的铜壶,内里空空如也,倒是周围地上掉了数不清的箭矢。
这投壶技,委实糟糕的可以。
就不知是真的学艺不精,还是同曲水流觞的蓝衣沈公子相同,晓得她会前来,故意做戏给她看的。
而很快,就有一名小公子从对面跑来捡箭,见到虞清梧立刻脚步顿住,原地行礼。
没立刻叫他起身,而是稍稍打量了两眼。
单瞧身量和相貌,估摸这位小郎君的年岁比闻澄枫还要更稚嫩些。她霎时由衷佩服贵妃,为了她的婚约,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也不想想看,这小屁孩,他……能行嘛。
没有闻澄枫精湛的武功,也不可能有比闻澄枫线条更完美的身材,愣头愣脑瞧着明显不太行的样子,她才不要。
此念头一出,虞清梧蓦地愣住。
她脑子里为什么突然冒出那日给闻澄枫上药时看到过的少年肌肉,青涩尚未生得成熟,薄薄覆在手臂和背脊,却蕴着日后定能蓄势待发的力量,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后来指腹轻轻划过,恰到好处的结实不会觉得硌手,甚至能感受到肌理下血管隐隐搏动,血液潺潺流淌……
乃至这晌,腰窝处有暖流穿透衣裳,灼热了存存皮肤。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啊……
虞清梧耳根微红瞥了眼闻澄枫还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心想定是自己前些时日忽来身子,紊乱了少女怀春小心思。
连忙心虚地拍了拍那双手,示意少年松开。而后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走上前两步,蹲身将箭矢捡起,当着小公子的面抬臂轻松一掷。
“铛——”一声清脆洪亮的铮鸣声穿透空气,引得小公子旋身转头看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铜壶,如今内里竖着箭尾的白色羽毛。虞清梧方才那一掷,不偏不倚,正中壶孔。
小公子眼底惊诧藏都藏不住,他们平日里玩投壶只当个乐子,人与铜壶的距离左不过二矢半之远。可适才,长公主站的位置,和铜壶相隔足足有四矢。
虞清梧完全无视他投来的仰慕视线,依旧保持着顾自淡漠离开。
可浑不在意的,只她一人。
当闻澄枫迎上那名拾箭小公子的眼神,五指握拳,忍不住心生妒火。没有谁比他更懂得望向爱慕女子的眼神是哪般,这人……这人分明……
“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虞清梧清澈嗓音忽而传来,让少年蓦地一愣。
闻澄枫眨眨眼睛,连忙收敛眸中汹涌情绪。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虞清梧轻笑道:“后槽牙都磨出声音了,你觉得明显不明显?”
闻澄枫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心声说出了口。
不禁懊恼,他近来好像越来越做不到隐忍。
“我就是有些气不过。”闻澄枫情绪被看穿只能承认一小部分,但恼怒的原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坦白的。他避重就轻道:“如果今日我没跟着长公主出门,那会儿,长公主就该被伤到了。”
“不会。”虞清梧回答得轻松且断定。
她笑说:“好歹你也教了我月余武功,该对自己和对我有些信心。况且你刚刚也看见了,就凭他们投壶的那点力气和准头,连我的一半都不如,又凭什么伤我。”
闻澄枫听见她这话,前一秒暗如深渊的眸光瞬间亮了。
长公主的意思是……
那些人远远不如她,而她的武功又是自己教的,因此几近等于说那些人不如自己,包括那名小公子也不如他。
闻澄枫认定自己思考的逻辑闭环完全正确,虽然明知长公主单纯特指武功,可他忍不住发散到其他方面。被小公子眼神惹出的心头火,瞬间荡然无存。
他想,他在长公主心中是有一定地位的。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霸占得走。
这个认知极大程度上安抚了闻澄枫躁动整晚的心跳,乃至回宫殿用午膳时,他的嘴角都始终挂着一抹弧度。
直到午后时分,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前来传话说,请长公主殿下晚些时候前去高台观看角力。
彼时虞清梧正倚在软榻上,抱着最近明显圆润发福的大白晒太阳。
她懒洋洋掀开眼皮,沉吟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角力是古时候对摔跤的叫法。
而后桃花目染上几分冷意,不耐看向掌事姑姑:“本宫身子乏了,烦请公公回去禀报父皇。本宫对角力实在提不起兴趣,这种凭力量徒手相拼却又无甚美感的运动,本宫便不去看了。”
掌事姑姑双手揣袖,吃了闭门羹依旧笑容可掬:“陛下和贵妃娘娘便猜到殿下会这般答复,是以贵妃娘娘说了,长公主殿下不喜角力这无妨,临时换作蹴鞠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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