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一小三口樟木箱子,看这分量,李纨特让素云多给了赏钱。又特去把闫嬷嬷也叫过来,几人一起开了箱子一一验看。果然是“杂七杂八”的。
有两个迎手镀银的西洋钟,几只珐琅掐丝怀表,都甚是小巧可爱。一堆各色各样的琉璃瓶子,大小不一,有的上头拧着银丝螺纹盖,有的塞着木塞子,都拿丝绵密密卷了,倒是一个没破。又有艳红的葡萄汁子酒,还有微微黄色的,上头贴的纸笺都一样,看来也是酒。
羽纱羽缎各两匹,还有些极细的棉布,十几张毛皮。一个大箱子里头还放着一个小箱子,却是皮的,钉着黄铜的铆钉,李纨拿起来细看,实在是精细。另有几个棉布麻布的小袋子,里头装的似是种子,有一种粒如马牙色作金黄,另有一个都是婴儿拳头大小的块块,还有形如榄核的皮色与上一种不同。
小箱子里一色的食材,燕盏、鱼翅、洋参、鱼肚等海味药材并龙眼、荔枝等干果。
都一一看过了,李纨又把那个小皮箱拿了出来,在桌上打开了,里头装的是一个小一号的皮箱,颜色比外头这个大的略深。开了这个,里头装这个更小的,不过一尺来长半尺多宽。碧月已忍不住赞道:“好有趣的东西!”
这小皮箱内装着两个紫檀木盒,一盒滚圆的珍珠,一盒玛瑙。常嬷嬷在一边倒抽一口凉气,心道奶奶认下的这对兄嫂好大手笔。
李纨立在当间,看看这满当当三口箱子,对素云道:“这可怎么收拾呢。”
素云为难道:“这收拾还好,可怎么登记呢,我连名儿都叫不出来。”
李纨笑道:“这有什么可难为的,咱们又不是大库上,拢共就这么点子东西。你便直接写毛皮、食材、瓶子……便当得很。”
碧月在一边摆弄那个迎手钟,哪知道用力一按上头的包绒软面,那钟竟发出响声来,叮叮咚咚的甚是悦耳。
把碧月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老太太那边的钟都是到了时间才响,如何这个一碰便叫唤上了!”
李纨亦好奇,取了细看,道:“自然是里头另有机关了。”贾兰在一边看了也跃跃欲试起来,李纨便将一个递给了他,笑道:“我晓得你心里正稀罕呢,这个给你玩。”
贾兰接过了,看了一回,便开始伸手抠那软面与镀铜骨架的接缝,闫嬷嬷在一旁赶紧拦着,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可真是手快脚快的。这东西多稀罕!这些机关的,总是小的比大的难做,你再想想,老太太和二奶奶屋里的钟,响起来都是当当的,这个可是会唱曲儿的!你就这么给掰开了?”
贾兰抬头看看闫嬷嬷,郑重道:“嬷嬷我不弄坏它,我就瞧瞧那声儿是怎么出来的。”
李纨抚了他的头笑道:“好呆的娃,若这么容易就拆开了,还让你一眼看清楚了,那些洋人可拿什么换咱们的东西呢。你呀,且好好收着,待你大些,我让段高家的大小子教你怎么拆它。人家可是做机关的高手。”
贾兰一听,来了劲,抱着李纨道:“娘,如何现在不成嚒?”
李纨笑道:“现在你还小,连个拆东西的家伙都拿不稳呢,待你再长大些才成。”
贾兰看看自己的小手,无奈叹了口气,把那迎手钟抱在了怀里,道:“那我先玩几年。”李纨见他喜欢这些,又随手捡了块水蓝底花鸟纹珐琅掐丝嵌米珠的怀表给他,看得闫嬷嬷在一边摇头不止。
这日李纨正叫了人进来看样子打首饰,选好了花样交了定金,常嬷嬷带人出去。回来后道外头乱哄哄的,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碧月便去找妙儿了,好半天才回来,道:“这个可难打听的紧,不好学嘴,说是宫里封了好些个娘娘,是以外头就热闹了些。”
常嬷嬷笑道:“我说呢,怎么热闹成这样!”
李纨点头道:“这些热闹我是不懂的。”
常嬷嬷道:“咱们府里也有姑娘在宫里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封个娘娘,可就真热闹了。”
碧月在一边道:“太太和二奶奶可不就是忙这个,听说啊,不知道送出去多少银两呢。”
常嬷嬷笑道:“这你又会学嘴了?”
碧月撇撇嘴道:“这个我听得懂,刚才那个什么追封什么什么皇贵妃,老长名字了,我实在记不住。”
常嬷嬷一惊,道:“追封?”碧月点点头。
常嬷嬷看了李纨一眼,道:“这恐怕是真要热闹了。”
李纨几人当个闲话聊天的时候,王夫人已在贾母院中,神情激动,贾母握了扶手半直起身子道:“当真?”
王夫人上前扶住贾母,点头道:“几处得的信,如今外头都传开了,慧妃追封为皇贵妃,庆嫔擢升为庆妃。”
贾母笑着拍拍王夫人的手,道:“好,好!这次还多亏了舅老爷提醒。”
王夫人笑道:“家兄不过能说个风向罢了,若没有老太太的助力,我们也只能看着。”
贾母笑道:“没个准的风向,有力也无处使啊。”两人又说几句,待心情稍定,方让人进来伺候。晚间贾赦贾政贾珍齐聚贾母处,也是一团欢喜,独贾珍回了府后在书房枯坐至半夜,再不见方才喜色。
第71章 金汤勾翅
被追封为皇贵妃的慧妃是七皇子生母,两个月后,老圣人禅位于皇七子,自任太上皇。新皇继位后册封后宫,贾元春进乾元宫女史份比嫔位。有一后四妃在先,更有正经的贵嫔与得了封号的嫔,贾家倒也没因此得什么热闹,只王夫人在小佛堂里待的时间越发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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