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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贾琏气还没气完,一霎时又换做大喜了,赶紧打赏那大夫,又拍着贾珍的肩膀大笑:“哥哥就是我的福星!这段姻缘全靠哥哥成全,今日又得着这样大喜来!”
    贾珍却轻轻拍着他手背道:“二弟,二弟,你静一静,别说我做哥哥的泼你冷水。就你家那位,你这儿子还不定能不能生下来呢!”
    贾琏听了一怔,细想想只觉背上起寒意,忙转过来求贾珍道:“这可如何是好!哥哥,你给我想想办法儿!要不然先让她住你这儿?等生下来了再接回去。”
    贾珍失笑道:“你还真是……二弟,你好歹是男子,那府里也姓贾不姓王,你要纵她到什么田地?!”他这话意却未说完——早先就一团乱事了,若真让尤二姐把孩儿生在这里,真不晓得该叫自己伯父还是爹了。
    只如今这时候,饶是贾琏素性机变也寻不出一丝主意来。贾珍遂出主意道:“照我说来,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使个请君入瓮的法子。到时候也让老太太太太们见见她的本性,这才能一劳永逸,绝了后患。”
    贾琏此时满心只盼着尤二姐给他生个儿子出来,又恨凤姐把自己当傻子耍,在眼皮子底下折辱尤二姐,却在外头瞒得不露一丝风声。听贾珍给自己出的主意,当下连连点头,几个人就此议定,要给凤姐一个好看。
    当日晚边,尤氏送了尤二姐回去,凤姐只推身上不好,也没见她。第二日秋桐就到贾母王夫人跟前说去,什么“嫌家里的口味不好,跟着往那府里耗了两顿饭才回来”;“去的时候也没听同奶奶说一声儿,奶奶家去还寻她呢,特给她留的菜,都白糟践了”;“回来也自顾回去睡觉,只说太太知道她出去过的”云云,贾母听了越发不喜。
    贾琏那里又问他奶妈妈那里要了个相熟的婆子来院子里,只是个外头打扫的粗使婆子,凤姐也不放在眼里。这婆子却把每日里听着看着的都原原本本告诉贾琏去。贾琏听了方知尤二姐所言非虚,自己背过身去,后头一个个都是这般行事的。心里恨毒了这群人,只暂且按捺着待之后算账。
    贾珍扶灵南归,贾琏贾蓉送了几日,一路上各样事情安排妥当,贾珍又叮嘱贾琏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凤姑娘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若不能这回压服了她,以后只怕更难了。”
    贾琏道:“哥哥放心,我都有数。”
    过了两日,只说尤二姐身上不好,贾琏便让人去请大夫去。偏相熟的王太医谋了军前效力,不在京里,小厮们就请了个胡太医来。给尤二姐看过,先说要大补,经贾琏提醒说月信不至的话儿,立时又说是瘀滞,需得通郁活血。贾琏暗地里咬碎一口银牙,面上还得应付着他开方抓药。
    凤姐听说那边请胡太医看了病,又拿着方子去配了药,冷笑两声,顾自睡了。哪知道睡到半夜,房门被外头一下子撞开了去。平儿在旁边守夜,惊得赶紧披了衣裳出来看,就见贾琏一身整齐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也不说话,直往凤姐床前一把将凤姐薅住,劈头盖脸打将起来。平儿在一旁吓得呆住了,待回过神来,赶紧去夺贾琏的手,却被一下甩了出去,一头撞在炕桌沿上就晕了过去。
    凤姐睡得迷糊,哪知道天降横祸,醒过神来立时挣扎起来。骂道:“你鬼摸了头了,打起老娘来!”
    贾琏又一个巴掌抽上去,凤姐嘴里只觉一嘴血腥味,幸好贾琏素日沉溺酒色,文武不修,手上也没几分力气,若不然说不得牙都要掉了几颗。就听贾琏骂道:“恶毒的贼婆娘!这样的狠手都下得去,想是要断我贾家血脉!今日我就打死了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外头丰儿几个听了信,吓得不成,赶紧往王夫人院子敲门去。王夫人只听什么“我们二爷要打杀我们奶奶了”,赶紧带了人过来。
    进来屋里一看,平儿晕在地上,凤姐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下巴的血。忙喝住贾琏道:“你这又是哪里灌丧了黄汤拿老婆出气来了?!她身上还病着!你这是要她命啊!这是大家哥儿行事的样子?你、你,我也说不得你,这就让人把大老爷大太太请来!”
    贾琏住了手,看着王夫人道:“太太,这恶妇买通了底下的小厮同宫里的太医,给尤氏下打胎药。如今那小厮同太医都让我抓起来了,连口供也有,就等明日往官府里一送,让人都来看看这妇人的恶毒心肠!”
    凤姐听了这话心里大惊,实在这贾琏常日里并不见对尤二姐如何上心,那胡太医得了手就该立时走人的,怎么会落在贾琏手里?!越想越觉着不对,好似早有人张了口袋等着自己上当一般!暗幸自己自来小心,谅他也寻不出什么真的不是来。
    心思电转,就哭着问道:“我听不懂二爷的话!什么打胎?谁有喜了?我怎么不知?又哪里来的我要给人下药的话儿?我知道如今二爷得了可心的人,只恨我占着地方儿。亏我还瞒着老祖宗想尽法子替二爷周全,也做得够了。想不到二爷还不知足,非要逼死了我才干休。不如就遂了二爷的愿吧!”说了就要往墙上撞,周瑞家的几个婆子赶紧上来拉住,这凤姐已哭得要晕死过去。
    那头丰儿抱了平儿在怀里,又按她人中,又细察头上伤口,幸好不曾撞出血来,一会儿听平儿悠悠醒转,丰儿抬头看看这一屋子人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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