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夜三更的,你还不去睡,可有什么事?”贾母问道。
贾政却是不说,反而摆摆手,对鸳鸯示意,将一干伺候的丫头婆子都赶了出去。
贾母见此,心中越加疑惑了,道:“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刚问完这话,她却看贾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抱着她的腿,呜咽哭道:“母亲,大祸啊!”
贾母一辈子经历过多少大事呢,只看贾政这行动说话,顿时心里就觉得不好了。
只是她见惯了风浪,心里再慌,那面上也是镇定。
于是她拉着贾政,叫他起来,循循道:“什么大祸!你慢慢说给我听!”
“我还没死呢!娘娘也好好地在宫里坐着,你慌什么!”
今日,她刚去凤藻宫里与元春见了面,根本不可能是元春出了事。
只要不是元春出了事,贾家没犯了谋逆大罪,那便都不是什么大事!
贾母心里定定的。
贾政今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圣,本就心里紧张。
谁知进宫之后,他先是得了元春封妃的消息,心间大喜,后又被皇帝单独留下,说了另一件事,却是受了大惊。
这一喜一惊的折腾,所以才有了惶恐抱着贾母大腿的惊慌。
到底有了定心石就是不同,不过一会,贾政就被贾母安慰地镇定了下来,然后徐徐将今日宫中的事情说了。
“原来林贤弟已经写了密折,将林家七成家产进献给圣上。可派的那人去扬州的时候,琏儿和宝璁已经将林家产业折价卖了!”
贾政喘了口气,继续道:“这还不算,那些折价银子运送回京的时候,途中被人劫走。要不是恰好被南安郡王的人发现,把银子找了回来,咱们家可是要背上劫银子的大罪了!”
贾母震惊道:“这怎么会?不说咱们根本不知道女婿献家业这事,便是知道,也根本不会去劫那银子!”
贾政摇摇头,凄声道:“儿子不知,圣上只说,这事如今交由大理寺在秘密查案,有可能是......”
贾政顿了顿,贾母却是着急,忙问道:“是什么?”
贾政结结巴巴道:“说有可能是史家和王家......”
“胡说!”贾母当即打断了贾政的话,“史家和王家都我们是姻亲,也是世交,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贾母是万万不相信,这事情会和她娘家有关的!
“可是圣上虽没有明说,却仿佛透露出些意思......”贾政喃喃道。
贾母听了,沉思了一会,忽然盯着贾政,问道:“你说圣上没有明说?那他单独留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这......”贾政心间一抖,回想起皇帝那副严厉神色,顿时战战兢兢道:“圣上的意思,说让我暗中协助大理寺调查,秘密查探史家与王家......”
贾母听了神色凝重,想了许久之后,才重重拍了下茶几,对贾政道:“果然是大祸!”
“母亲,这!儿子该如何是好?”贾政惶然。
“孩子,不必怕,圣上许是在试探咱们。”贾母目光灼灼,嘱咐贾政道:“你只管按照圣上所言,去协助大理寺查案。”
“可要查史家和王家......”贾政心道,都是姻亲,要真查起来,岂不是坏了几世的交情?
“傻孩子,女婿献家产的事情,连我们都不知道,史家和王家又怎么会知道?更别说是去劫银子了!”贾母摇摇头,嗤笑道:“我看这银子,很有可能是其他人劫走了!”
“原来如此!”贾政听了,心下安定了许多,又问贾母:“那母亲怎么又说是大祸!”
贾母便哐哐拍了几下茶几,怒道:“琏儿和宝璁这两孽障,在扬州贱卖了林家家业,惹得圣上大怒,还不是大祸吗?”
第26章
次日, 贾政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便一直琢磨,如何能不伤亲戚和气, 又能试探史家和王家的消息。
只是他那点仅有的聪明都用在欣赏书画上了, 对这样弯弯绕绕的大事, 想了许久, 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想起这宗事的起因,是贾琏和宝璁闯了祸,贾政不禁气得摔了个笔洗, 提起笔来写信,把贾琏骂了个狗血淋头。
贾琏在苏州收到贾政的信,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春封妃,本是一件大喜事,他刚巧叫下人收拾行李, 准备日夜兼程回京去给老太太他们贺喜。
谁知贾政竟写了一封信骂他,说他贱卖了林如海的产业, 私吞银子,让圣上震怒!
贾琏知道自己闯了祸,回京之后必没有好果子吃, 就连那些私吞的银子, 也少不得一一吐出来。他心里刀割一样,已经难受得要命。
结果,到了要启程回京的那日, 宝璁那皮小子竟然又留书出走了,说什么要去游学拜师!
贾琏把全苏州都翻了过来,还是找不到宝璁,只能把自己气了个仰倒, 只带着林黛玉回京去了。
从苏州直接坐船不过半个月就快到京城。
回到京城,林黛玉本该极为开心,但她看着水面,想着宝璁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京城的码头还是那么热闹,贾家的马车下人早已在岸边等着。林黛玉一下船就被簇拥进马车,一路回了荣国府。
先是去贾母那里拜见。
大半年未见林黛玉,贾母便搂着她心肝肉地疼惜了一番,看了半天,又连连道她瘦了,肯定是在外面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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