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只笑了笑,细声道:“一应事务都有链二哥哥和宝璁哥哥照应,我并没有受多少苦。”
听到了贾琏和宝璁的名字,贾母的脸上的笑容忽然顿了顿,轻拍了下林黛玉的手道:“一路奔波,你定是累坏了。先回房好好休息,等晚上过来吃了饭,咱们再好好说话。”
林黛玉便乖巧地点点头,告辞回屋去了。
“琏儿和宝璁呢?”贾母板着脸问鸳鸯。
鸳鸯刚得了消息,此时虽心知不好,但也不敢隐瞒贾母,便上前柔声道:“链二爷在外书房,正与二老爷说话,待会便过来。宝三爷他、并未跟着回来,说是游学拜师......”
话未听完,贾母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生气道:“这个孽障!又离家出走了是不是?”
屋里的小丫头们顿时抖了抖身子,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
只鸳鸯赶紧倒了杯茶,递给贾母劝道:“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三爷他留了书信,说是要去念书,并不是去做什么坏事。”
贾母听了,依旧黑着个脸,喝了口茶,没好气道:“还念书!这念的书还不知道念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要不怎么会做出那......”
正要说宝璁贱卖林如海产业的事情,她忽想起来,家里没两个人知道那事,于是便止住了话头,又问鸳鸯:“他留的书信呢?拿来我看看。”
鸳鸯早就准备好了,这时候一挥手,便有个小丫头双手捧着锦盒上来。鸳鸯便拿出里面的书信,拆了抚平递给贾母,又拿了那西洋放大镜来给她。
贾母便拿着放大镜看那信纸上了一字一句。刚开始还气呼呼的,后面越看,脸色便越是凝重,最后竟渐渐平静起来了。
眼见这贾母的脸色平和了,嘴角也松了起来,鸳鸯看着,竟像是有些高兴模样。
她猜想,许是宝璁少爷在信里写了什么圣人歪理,老太太也被说服了。
都说荣国府里,琏二奶奶一张巧嘴,说一句就能逗得老太太笑半日。而宝玉少爷呢,嬉笑撒娇的,也总能哄得老太太高兴。可鸳鸯心里,却其实最佩服宝璁少爷。
人人都道他莽撞憨傻,可他每每闯了大祸,或是只受些小罚,或是只被骂几句,从来都是轻轻巧巧地圆过去了。
这等敢闯祸,又能轻巧脱身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看这回,他先是偷去了扬州,现在又从苏州偷跑去游学,只留了一封书信,就把老太太哄好了,可见他好主意多着呢!
晚间,贾母这里吃了饭,贾琏便和王熙凤一起请安来了。
当着众人面,贾母不好骂他太厉害,便只说了他几句,又问那事情可想了什么办法补救?
贾琏便说,已经和贾政商量着办了。
贾母便点点头,又问贾琏在扬州苏州种种大小事情。贾琏也是一一回答。
众人听着无趣,王熙凤笑着,正要把话题转到元春封妃的喜事上来,林黛玉却忽然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贾母道:“老太太,我父亲给我留了些东西,链二哥哥和宝璁哥哥在扬州帮着折换成了银子。”
“我小小年纪,拿着这上百万的银子也心里慌,如今又在咱们家住着......”林黛玉顿了顿,笑着道:“还是请老太太帮我收着这些银子,从里面拨给我吃喝用度吧!”
百万银子!
王夫人和王熙凤听着,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看着林黛玉手里的锦盒,眼睛都亮了。
宝璁早在信里说过这事情,贾母心中也早有了主意。
这时候林黛玉说起这话,她假意推辞了一下,在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劝说下,便终于收下了锦盒,又拉着林黛玉慈爱道:“你的吃喝用度,自有我这里出,哪里用得上你自己的银子?”
“这些我就替你先收着,等将来出阁了,再给你带婆家去!”贾母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众人听了,也便接着贾母的话,纷纷打趣了几句。
只是谁不知道,看贾母平日里的意思,林黛玉以后很有可能就是贾家的媳妇。她的婆家,那不就是贾家么!
王夫人心里自然笑得更是开心,不管是嫁给宝玉还是宝璁,她都是正经婆婆。那百万银子正该是到她家的!
王熙凤也在心里嘀咕,这银子到了贾家,老太太该是要给她的,谁叫如今管家的是她呢?
元春要回家省亲,荣宁两府规划着要建省亲别墅,她正愁从哪里倒腾银子呢!
这下好了,现成的先挪过来用一用,等林黛玉大了正式嫁到贾家,再抬着银箱子走个过场就行了。
几人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贾母却没应了她们的心愿,当场打开锦盒数一数到底有多少银票,而是叫鸳鸯先收起来了。
又说笑一番,林黛玉便回屋休息。
晚上,紫鹃替林黛玉铺床,见她愣愣的从窗纱里看后罩房,便叹气道:“在南边时,三爷每晚上都陪着姑娘,不是读书论文章,便是说奇闻趣事。现回了家里,三爷又没回来,倒真有些冷清。”
林黛玉拧着手帕,抿了抿唇,别扭道:“他一个爷们,自然该去外面做学问。什么冷清不冷清的,我又一向不喜欢热闹。他不在才清静呢!”
紫鹃听了,却是笑了,端着灯盏照了照林黛玉,打趣道:“姑娘可别嘴硬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是谁见三爷走了,就躲在被子里哭了两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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