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宝璁要离京送探春出嫁,鸳鸯怕她哥哥来求王夫人将她许人,没人能护她,因此主动要求跟着去。
鸳鸯如今身份并非是丫环,也不在嫁妆单子上,只充作亲戚姐妹跟着去照顾,或许丫环说不上话的时候,她能帮上一二。
宝璁自然十分同意。
至于拜托柳湘莲一起护送,则是另有考虑。
城门口,探春正语重心长地嘱咐贾环:“你也大了,该分得清是非好歹,以后定要认真念书,能不能考□□名是其次,重要的是为人正直,把以前的坏习惯该了,好好听哥哥嫂子们的话......”
贾环哭得鼻涕横飞,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若论伤心和依依不舍,贾家二十个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个这么伤心的。毕竟,整个贾家,除了探春,没有人对他十分十意的好了。
哦,从前还有赵姨娘......
贾环正想起赵姨娘来,探春便说起来了:“若是......赵姨娘回来找你,她说什么,你、你都不必理会她。”
探春顿了顿,忍住哭意:“是她要走的,今后好日子歹日子,凭她自己过去,她再不是贾家的人了,跟咱们没关系了!你记住没?”
贾环哇哇扯着哭嗓子,连连点头道:“姐姐,我、我知道了。”
王夫人瞧着那姐弟两哭成一团,五味陈杂,目光收回来,又抱怨地看向宝璁:“有那么多侍卫护着她呢,你何必非要亲自去?”
宝璁笑了笑,解释:“我不过是送一段路,最主要是要去平安州,看看父亲身体怎样,他那里安顿得如何。”
贾政虽被减免罪责,但也并非被完全赦免,昭帝的意思是,不准他回京,直接就近在平安州安顿养病,也算是得到流放的惩罚了。
说起贾政,王夫人只叹了口气,也不好拦着了,只嘱咐宝璁要早些回京。
宝璁看向林黛玉,林黛玉朝他笑了笑,似乎一丝不舍也无。
他离京这事,早与她商量好了。
只是临到要出发了,瞧这姑娘一点依恋也无,宝璁自己心里不得劲了。
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又把在家中已经嘱咐过的话又对林黛玉嘱咐了一遍:“家里拿不定主意的事问清霜,有难办的事尽管使唤吴茴,母亲那里......”
他想说,王夫人跟前,少去......
当着王夫人的面,自然不能说这话。
林黛玉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点点头,接道:“我都知道了。”
遂,宝璁笑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改了话语:“我不在家,你外头少去,若觉得没意思,就请别人到家里玩。”
林黛玉笑眯眯的点头,吴茴隐在边上,眼泪汪汪。
这回宝璁不带他出门了!
竟然带的是东明这蠢货!
对吴茴眼泪汪汪的模样,宝璁很明智地,视而不见。
一群人话别了半天,探春在礼官的催促下,终于拜别王夫人,启程了。
正是,十里红妆震天响,一去千里再无回。
第94章
三日之后, 宝璁和柳湘莲带着贾家的十几位护院, 悄悄离开了送嫁队伍, 而后分道扬镳,各自奔向目的地。
宝璁和东明去了平安州,探望贾政。
此时,周姨娘正在平安州的一小院子中,躺在竹椅上,惬意地喝茶晒太阳。
东厢房中, 买来的小丫头豆儿正伺候贾政喝药,而水井边上, 那豆儿娘柳寡妇正洗好了衣服, 将衣服晒在廊下竹竿上。
呵, 真是好日子啊!
周姨娘在心里默叹了句,舒坦地捻了颗蜜饯塞在嘴里。
当然了, 刚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贾政还在被流放, 赵姨娘卷了全部银子跑了。她身无分文, 还拖着个病怏怏的贾政,只好咬咬牙,把自己唯一仅有的银手镯当了, 艰难过活。
而后,忽然运气就接踵而至了。
贾政得到特赦,不用再被流放, 她写信回京求助, 很快就收到了二百两银子。
到了平安州, 买了间带小院的房舍,还买了柳寡妇与她女儿干活,她的日子便一天天好了起来。
不用伺候贾政,不用努力做针线活贴补用度,不用讨好下人,不用被赵姨娘欺负,也不用看王夫人的脸色——真是天高主母远,她周姨娘也称上主子了!
真是比在荣国府里的日子还要好十倍!
又往嘴里塞了颗蜜饯果子,周姨娘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懒懒地与柳寡妇道:“柳嫂子,这剩下的蜜饯你和豆儿拿去吃了吧,我吃了十来日,怪腻歪的,你明日去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点盐脆花生来。”
柳寡妇笑眯眯地应了,心里很是羡慕。
她觉得周姨娘命真是好,嫁到了大户人家,便是个小妾,便是相公这么瘫在床上了,她还能有一堆银子花用,好吃好喝什么都不用做。
四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三十出头一样年轻,不像她,才三十出头,却像是四五十岁一样沧桑。
真是命好啊!
柳寡妇正感叹着,便听见有人敲门。她随意擦了擦手,赶紧去应门。
“有位贾政贾老爷可是住在这里?”有人在门外轻声问。
豆儿端着空碗从东厢房出来,与周姨娘恭敬道:“老爷喝了药,他睡着了。”
周姨娘懒得答应,只闭着眼睛,随意地挥了挥手,整个人懒懒地赖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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