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她呼了一声道,“真是麻烦你了。”
“明天我做高丽菜封肉。”百合子说完这句话,抱歉地点点头,便追着甚尔去了。
高丽菜封肉是日本家常料理,在百合子儿时,一旦母亲有事外出忙碌便会做这道菜,相较于其他菜肴,比如土豆炖肉或者咖喱,高丽菜封肉要繁琐许多,在她心中,这道菜代表着歉意,因此当她成为半个母亲(饲养惠)时,也沿用了过去妈妈表达歉意的方式。
惠或许不能理解,可叶藏却太明白了,他站在水池前慢条斯理地洗着碗筷,比百合子更像这家的煮夫。
等惠慢悠悠地爬到小踩脚蹬上时又对他说:“百合子说明天做高丽菜封肉。”
惠小大人似的点点头道:“她偶尔会做那道菜。”
“惠喜欢吃吗?”叶藏问。
“还可以。”小孩儿想想道,“做了高丽菜封肉,保姆阿姨就方便了。”他老气横秋道,“下锅煮开就行。”
“还能放便当里带去保育园。”他是这么说的,“其他人说石川阿姨做的料理很好吃,有家的味道。”
其实保育园的其他人是说“惠妈妈做的料理很好吃”,石川百合子将自己的姓氏给了惠,同时也对保育园的老师们隐瞒了家庭情况,不少人以为他们就是一家人,因此惠在幼稚园中没有受到什么刁难,而小孩儿因为跟着不负责任的人渣父亲辗转于多家之间,就也没有硬核地说明他们家复杂的家庭情况,而是隐瞒下来。
叶藏说:“是吗?”他又说,“石川小姐很负责任。”
惠点头道:“她很好。”
这段对话后,两人静默了一段时间,竖起耳朵,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偶尔叶藏会教导惠,怎样能把碗洗得更干净,都是些实打实的家务小技巧。
惠也学得很认真,他很清楚,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自己做家务了。
等做完家务后他问惠:“今天还有家庭作业吗?”
小孩儿说有,从他的减重小书包里拿出了绘图本。
“昨天的作业被老师表扬了。”他说话时没点兴奋劲,可叶藏知道,惠很高兴,他又说,“老师给我贴了三朵小樱花,我留在本子上了。”
昨天的作业是他跟叶藏共同完成的。
9点时他们完成了作业,除了作业叶藏又接着画连环画给惠看,除了绘画以外,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逗孩子的方法。
说是绘画,其实是在跟孩子讲故事,速写出来的人物是故事中的配角,惠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等到上床睡觉时间他还问:“阿叶的梦想是什么。”
今天他们的作业是写一篇小文章,题目就是“我的梦想”,惠说自己的梦想是让好人阿姨生活顺遂。
叶藏当时说:“这可不能叫做梦想啊,惠酱。”
“所谓的梦想,是指希望自己成为怎样的大人,选一份你想要的职业。”
惠说:“那我只要成为跟人渣老爹相反的人就行了。”
“想要做的事情,暂时没有。”他说,“可以的话,我想养条狗狗。”
“哎?”叶藏做出一副想象的模样道,“那真是很不错的想法。”
当时惠没有追问,可现在他却突然想起来似的说:“石川阿姨说,阿叶的梦想是成为画家。”
叶藏嘴角的笑容有些微妙:“可以这么说吧。”
惠认真地问:“那你实现梦想了吗?”
“哎呀。”叶藏牵着他来到自己的小房间,惠酱住在二楼,大人才住在三楼,他帮惠推开门道,“正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奔走。”
惠点点头道:“那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阿叶忍俊不禁道:“我不会的。”
之后他又帮惠刷了牙,看他换上睡衣,等孩子躺在小床上,帮他掖起被角时惠忽然说:“明天保育园要开运动会。”
“有亲子项目。”
叶藏惊讶道:“惠酱有跟石川小姐说吗?”
“没有。”小大人冷静道,“百合子阿姨要工作。”
‘至于人渣老爹,就算一个人去,也不要喊他。’惠脸上写着以上的话。
阿叶问:“那我陪你去好吗?”他立刻明白了小朋友的心思,并且贴心地递上了台阶。
“嗯。”惠小声应了。
阿叶又陷入困惑:“那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去呢?”
惠说:“就说是哥哥吧。”小孩子的觉多,他说着说着,上下眼皮竟打起架来,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睡着了。
阿叶轻轻在被子上拍了拍,并不会打扰孩子,反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安抚。
这种安抚只有父亲或者母亲才能带给他,百合子虽说是合格的家长,但她这样的职场女强人,又是因为甚尔才养着惠,跟孩子是不会有太多亲密接触的,她不会给惠读床头故事,也没有做这事的概念。
论细心程度,她还真不如阿叶呢。
惠几乎是生来第一次,感受“被全方位地照顾着”。
……
叶藏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才在书桌前坐下每两秒钟,便若有所感似的起身,脑袋贴着窗户,看向窗外。
路灯下,五条悟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他戴着一幅小圆眼镜,叶藏曾在心中腹诽过无数次,他知道五条悟的墨镜非常贵,但为什么要买那样的墨镜?算了,以他的品味来看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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