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离谱。’夏油杰想,‘修治抱着孩子,太奇怪了。’
他出神地凝视着玻璃外的车水马龙,人与流动的车马都没映入他心中,蓦地,他的心被拨动了,眼神不断聚焦,钉在叶藏的身上。
他意识到夏油杰看着自己,露出小小的微笑,并从容地挥手。
那模样,是夏油杰从未见过的。
……
“抱歉,杰君。”他坐在夏油杰对面道,“久等了。”
不知是否为夏油杰的错觉,总觉得几日不见,他看上去开朗了许多,眉宇间少了股郁气。
在夏油杰心中,叶藏虽姿容端丽,看久了却总觉得他气弱,这是斜阳族的老毛病,可能是富贵乡里浸泡久了,很容易养出神经纤细的艺术家。
他跟叶藏相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对方是根深蒂固的“弱者”,不依赖人就活不下去的那种,有时候夏油杰也会喟叹道:像他这样的人,如何一个人生活下去。
现阶段还有自己帮他驱赶身边的诅咒,让他依靠着成长,未来呢?有人能够带他走下去吗?
尤其是他决定去东京读咒术高专后,更是想起了叶藏无数次。
‘他无法独自存活。’
这一事实不会让夏油杰生出隐秘的快感,本质上他像佛陀一样,非常体谅他人,可叶藏对他的小心翼翼的依赖,却足以让夏油杰产生古怪的念头,有的时候他觉得叶藏是藤蔓,是爬山虎,而他是与对方融为一体的顽石、岩壁。
他们本该是一体的。
今日却不大相同,坐在他对面的叶藏有了些变化,这种变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感知。
夏油杰咽了口乌龙茶道:“出什么事了,那个孩子……”
话还没说话阿叶就轻快道:“是这样的。”他留给夏油杰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道,“我离家出走了。”
夏油杰愣住了,那口茶水都差点喷出来。
“什么?”
“……发生了很多事,结果就是我从家里跑出来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只让夏油杰去浮想联翩。
果然,夏油杰的表情变得相当凝重,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你还准备回去吗?”他问道。
“暂时不准备。”阿叶补充道,“津轻也不会去的。”
“生活怎么办?”夏油杰福至心灵,“是寄宿在那孩子家里吗?”
到这叶藏却吞吞吐吐起来:“可以这么说,但……那孩子家的问题并不少,啊,当然,我很感谢百合子小姐,如果不是她的话,我肯定要露宿街头了。”他眼中闪烁着星光,“杰君,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惠酱很可爱,百合子小姐也对我很好,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兄长我的事情,就让我这么生活下去吧。”
“……”百合子小姐?惠酱?惠酱还好,应该是那孩子的名字,但是寄宿在独身带孩子女人的家中,还帮忙抚养孩子什么的……
夏油杰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他在心中不住地呐喊:这不就是典型的小白脸吗?
偏偏叶藏还带着幸福的笑容道:“百合子小姐,她真的很好……”
那一瞬间,夏油杰脑中闪过了与叶藏一起度过的青春,明明是出生华族的少爷,生长在锦衣玉食之中,拿过最重的东西不过是书本和画笔,不依附其他人就活不下去,眼下却跟带着孩子的年长女性同居,甚至养育着四五岁的孩子……
夏油杰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并不想看见这样的叶藏,哪怕他在离家出走追求自己的生活后变得开朗也一样。
‘这不是阿叶应该走的道路。’
他说服自己:‘他应该顺顺利利地从私立院校毕业,进入东京大学或者东京艺术大学,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在津岛先生的资助下举办个人展览……’
这才是叶藏应有的生活。
“杰君。”阿叶的恳切之声却一遍遍灌入他的脑海中,“千万不要告诉文治哥,拜托了,我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
“哪怕多一天也好,就让我这样过下去吧。”
挣扎了许久后,夏油杰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他说。
“暂时,先照顾好自己。”
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同叶藏说出这句话:
“我会来看你的。”
……
应付完夏油杰后,叶藏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家,今晚百合子加班,说是要住办公室,偌大的一户建中只有他跟惠酱两人。
阿叶带上围裙,在灶台前做凉拌裙带菜,他现在心情很好,恨不得一遍做饭一边哼歌,刚才杰君的表情让他很高兴,光是想想杰君因为他的话脑补了些什么,叶藏便露出会心的笑容。
他变得有些坏了。
‘晚上吃什么呢?’阿叶想,‘果然还是茶泡饭吧,简单又好吃,惠酱才吃了可乐饼,要解解腻……’
他还没想到,门口却传来“咔嚓”的关门声,有人回来了。
阿叶忙出门看,鹅黄色的围裙也没解下来。
回来的是甚尔,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坐在沙发上,随后按下遥控器按钮,电视屏幕定格在赛马频道。
甚尔仿佛一家之主般对匆匆赶来的阿叶说:“晚上我要吃唐扬鸡块,再给我煮点毛豆当下酒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