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想:‘甚尔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阿叶很凶,根本就是借口,如果阿叶凶,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说什么躲到他身后,这不会拖着阿叶一起死吗?’
如果甚尔知道惠在想什么,一定会觉得自己非常冤枉,他是抛弃了尊严,选择跟野狗一样活着的小白脸没错,可他也没必要坑儿子吧。
甚尔:难得说了真话,儿子却不相信,啧。
除了等甚尔回来,惠真没什么可干的,他这一天都精神高度紧张,憋到12点都没入睡。
惠本躺在床上,他习惯拉窗帘睡觉,屋内一丝月光也无,黑洞洞一片。
以往,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他很快就能睡着,今天却辗转反侧。
他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睁着眼,心底生出一阵恐惧之情。
小孩子是很容易瞎想的,下午,紧跟大原诗音的特级咒灵让他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如果他跟着我回家了怎么办?’
‘津美纪跟阿叶根本看不见他,怎么保护自己?’
这样想着,惠从床上一跃而下,跑到窗边,先把厚重的窗帘拉开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此时完全看不清地板是浅灰、红棕还是原木色,只被染成一片莹白,惠站在窗前,影子被拖曳出长长的一道。
如果叶藏在这里,肯定能看出惠影子的不同,某一瞬间,漆黑的影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变得凝实而厚重,拥有了实感。
惠什么都没感觉到,他转身,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惠出门时没穿拖鞋,又踮着脚尖,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没人能听见。
津美纪的房间跟惠的房间不在同一层,他偷偷推门看了眼津美纪,发现她睡得很熟,松了口气。
叶藏在二楼书房,他跟绝大多数的漫画家一样,喜欢挑灯夜战赶稿,夜晚能给他提供灵感。
惠看到暖橘色的灯光,想着阿叶应该没睡着,脚步却没有停下,非要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结果,他才凑近书房门,就被发现了。
“是惠吗?”阿叶温柔的嗓音传入惠耳中,他像被下了定身术,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听见叶藏的脚步声。
“怎么了,惠酱。”阿叶蹲了下来,如果是更有力量的父亲肯定会把孩子抱起来,阿叶其实也可以,他全身上下都用咒术强化过,但这不符合叶藏一贯的风格。
他看上去可柔弱了。
惠看着叶藏,抿着嘴不说话,阿叶也不问,就跟他说:“要一起睡吗,惠?”
他其实知道惠在恐惧什么,如果不跟他一起睡,真担心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会发现惠拽着小被子躺在他房门口。
惠的性格跟开朗外向无关,如果不是叶藏主动提,他什么都不会说。
阿叶就像最体贴孩子的那类父亲,当即收拾好桌面,他扶着门框,正准备关灯,身体却微微向前倾斜,单手牵着惠道:“一起睡吧。”
惠轻轻地“嗯”了一声。
户籍书将他们纳于同一屋檐下,叶藏跟惠是名正言顺的养父子。
灯光将惠的影子拉得很长,阿叶的视线越过惠的发丝,在沸腾的影子上略作停顿。
‘这是……’
阿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微微一动,露出惊讶之色。
*
津岛家毕竟是五条家分支,五条悟偷偷援助了叶藏不少咒术界孤本。
咒术师中,公开术式本就是让能力倍增的手段,因此,知道禅院家术式的人并不是很少,更不要说五条同为御三家,对他们了解更多。
在禅院家的一众术式中,能与六眼相提并论的是“十种影法术”。
真要叶藏说,他认为天与咒缚的能力与十种影法术不相上下,咒术界的天与咒缚很多,但只有禅院家连续出现用低咒力换强肉体的,甚尔更是其中的最强者。
‘好好运用的话,不是比寻常术式强很多吗?’
阿叶曾在心中抱怨过。
‘说到底,咒术师追求的并不是单纯的身份,而是消灭咒灵的力量,明明拥有力量却在家里被无视什么的,他们真不怕培养出强力的反社会分子吗?’
‘古老家族的腐朽之处就在于跟社会格格不入的奇妙优越感。’
这是他对禅院家的评价。
各种意义上,叶藏都很看不起禅院家,并认为他们会自取灭亡。
*
话题绕回来,术式这种东西还是看遗传的,由于甚尔是零咒力,他的后代是非术式或天与咒缚的可能性很高,惠能在小小年纪提炼大量咒力已经很特殊了,哪怕是叶藏也没想到他的术式会是“那个”。
他眼底神经末梢在兴奋地跳动。
“如果甚尔知道惠觉醒的是十种影法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一定会充满了错愕与自嘲吧?”
……
跟叶藏一起躺下后,瞌睡意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涌来,包裹着惠,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令他按时醒来。
床褥很柔软,被子是前几天才晒过的,散发着烧焦螨虫的味,对惠来说,那是太阳公公的味道。
他的被子,津美纪的被子,大家的被子都一样蓬松且柔软,而叶藏的被子,除了阳光的味道外,似乎混合着清爽的薄荷味,又或者是……草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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