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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统计,死亡人数中超过八成都是咒力较弱的监督,他们大多是四级咒术师,却要承担发现诅咒,初次探索的重任。”
    夜蛾正道静静听夏油杰说,他话中的内容与灰原他们的死亡息息相关,很难说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时候同师长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夜蛾正道不想粗暴地打断夏油杰,他知道,以这学生什么都憋在心里的习惯,这或许是自己唯一一次,听对方真实想法的机会。
    “我发自内心敬佩他们,有几个瞬间也庆幸,我虽然是作为人才引入的咒术师,却拥有强大的咒力与好用的术式,拥有与特级咒灵战斗的能力,不用像他们一样,英勇却默默无闻地死去。”
    “七海跟灰原也是的,在他们的年纪能评为三级咒术师已经不错,等到毕业时,或许能被评为一级或二级,灰原的咒力量很高,七海一般,却能成功打出黑闪……”
    说到这,夏油杰忽然卡壳了,他就像是老旧的唱片机,固定在机器上的黑胶唱片还在转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产生了自己怀疑,‘我到底在说什么。’
    于是他狼狈地扭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失态了,我去看看灰原他们。”他还跟夜蛾正道说,“抱歉,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没有叫住他,在夏油杰半只脚踏出教室时他说:“我第一次遇见同伴牺牲,是在我22岁时。”
    “他死在我面前,而我等到了救援部队。”
    “咒术师本就不多,尤其是世家外的普通人咒术师,我们这拨人,都互相认识。”
    “23个人。”
    最后的数字放在这有些没头没尾,夏油杰知道夜蛾正道的意思,他没有接话,只是胡乱地点头。
    夜蛾正道这人不大会说话,他知道,此时说多少安慰的话,夏油杰都听不进去,在死亡面前,安慰太无力了。
    他为什么要说那段话?或许是情感的流露,或许是想告诉学生,有人跟你一同承担痛苦。
    糟糕的是,夏油杰并没觉得痛苦被分担了,他也没觉得自己被理解了。
    一个人的痛苦并不会因为有人一同承担而变少,因为悲伤是留给自己的,能被分担的,份量都太轻。
    他跟五条悟他们一起看了骨灰,全都被高温烧成灰了,骸骨都不剩,五条悟执意说这不可能是灰原跟娜娜明的骨灰,他问能不能DNA检测,家入硝子说骨灰是无机物,没有细胞,怎么检测。
    最后夏油杰有气无力地说:“别折腾了悟。”
    “让他们安息吧。”
    五条悟眼圈都红了,他也没说他们安息不了之类的话,他还是体贴人的,知道在场的三人内心一样痛苦,他哑着嗓子对夏油杰说:“跟我去一起去产褥村吧,杰。”他说,“我们去看追踪残秽,把那咒灵找出来。”
    他藏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出来。
    人已经没了,起码要报仇。
    夏油杰明白五条悟的意思,他应下五条悟的话,同意了。
    他知道自己的情感有问题,跟五条悟不同,悟很有激情,他的愤怒就像是火山,岩浆在火山口翻腾,冒着滚烫的泡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发了。反观自己,他怎么了,夏油杰怎么了?
    他就像一滩死水,所有疲惫堆积在一起,那些成为咒术师后,让他倍感压力的片段,像相片一样,剪辑粘贴在一起,在他大脑里的荧幕上循环放映。
    咒术师的终点是什么?
    他想起叶藏曾问过自己的问题。
    ‘对了,修治。’夏油杰忽然想到,‘如果他知道娜娜明跟灰原死了,会怎么样呢?’
    ‘只是萍水相逢的line好友,应该是唏嘘两句,就去安慰我好好走下去,或者问我要不要回归普通人社会吧。’
    夏油杰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他跟身为“普通人”的叶藏是无法共情的。
    咒术师的终点,是为了守护人类而亡,躺在簇拥着花朵的棺木中,光荣地死去吗?
    他想起了刚才看见的停尸间。
    ‘或许七海跟灰原的父母,还不知道他们的独生子死了。’
    又一个念头跑出来干扰他。
    这一刻,夏油杰忽然意识到,咒术师的终点,是同伴堆积成山的尸体,以及无言的、牺牲也不会为人所知的、静谧的死亡。
    ……
    娜娜明睁开双眼,看见悬挂在木质天花板上的吊灯绳。
    这种圆顶、毫无修饰,还要通过拉绳来开的吊灯在东京早就被淘汰了,在现代青年心中,这是70年的产物。
    娜娜明观后第一反应,自己这四分之一的丹麦人,死后果然没有去上帝的地盘。
    ‘三途川有电灯,该说先进还是落后……’
    正当娜娜明想些乱七八糟事情时,耳边炸响熟悉的声音:“娜娜明!你没事吧!娜娜明!”
    这么有元气的声音……
    扭头一看果然是灰原。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原来人死后连伤都不会有吗?
    七海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当然,像他这样可靠的未成年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的,至于灰原,他知道自己跟七海身上的伤都被叶藏用反转术式治好了,一点都不客气地扑在七海身上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跟我都活不下来了,没想到竟然被救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这一番抒情直接惊呆七海,他顶着灰原的重量,垂死病中惊坐起道:“我跟你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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