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原本紧咬牙关,此时更是因他的话双眼通红,她怒道:“你难道要我对分离我与母亲兄长的仇人感恩戴德不成!倘若不是你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不愿放我走,我早应该回到庐江了!这几年来,你当真觉得我过得轻松快活吗?每日住在仇人屋檐下,不知道何时会被她当做一枚棋子抛出!你以为的亲人,在他们眼中,你比起她来更是一文不值,只任由你被她所践踏!任何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时时提心吊胆!哪怕是嫁了人,派去监视我的人依旧一个不少,这样的日子,你要我心中觉得怀念吗!你要我忍一辈子吗!”
蔡显错愕地看着她,毕竟他是男子,又没有姐妹,母亲也不和他说,他对于后院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周皎这样说,他根本都不知道。
周皎见他久久无言,冷笑道:“还是我被叫做谢娘太久了,你们都忘记了我姓周?是庐江周氏的女儿?”她伸手扯起蔡显的手,将刀架在脖子上,道:“既然你知道是我,杀了我就是!我是害了荆州的罪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也只杀我一个,不要连累其他人!”
蔡显看着她,面露痛苦之色,道:“我从未——”
周皎只是抬眼看着他,似乎不屑于他说话。
蔡显苦笑一声,道:“既然是我们欠你的,理当有所补偿。
谢矫死了便死了,周皎要走,只管走就是。”
周皎看向他,接着道:“那我的夫君,还有叔父与大哥……”
“我会有合适的说辞,绝不会让人生疑,更会请州牧好好照顾诸葛家……就算州牧不这样做,我也会对诸葛家多多照拂——若有失言,我必定膝下无嗣,不得好死。”
蔡显将刀刃移开,静静地盯着她,道:“这样够了吗?”
周皎转过头冷冷地开口道:“你答应就好。
我也说过了,这次离开,若是你我再见,我绝不手下留情。”
“好。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其他人,那就以此为盟,如何?”说罢,蔡显用刀刃划破掌心,将刀伸到周皎面前,划破掌心的手垂在身侧,任由鲜血溢出也毫不在意。
周皎会意,她接过刀,也在掌心划下一个刀口,随后伸出手,与蔡显的手紧紧相握。
蔡显一字一句道:“我蔡显,与周皎在此定下盟约,此次放周皎离去,并为她照顾夫家。
日后我们若是再有相见,不死不休!无论何时何地,我蔡显永不背约,如若违背,膝下无嗣,不得好死!”
周皎只将后面几句重复了一遍,这才缓缓松开手,转身走向屋外。
蔡显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归于寂静。
周皎平安回去,在家中待着的三人也松了一口气,诸葛均更是激动,道:“我就知道嫂嫂肯定会没事的!”
周皎莞尔,道:“是是是,还是我们均儿聪明,早就料到了。”
诸葛均忽然看到她手上缠着的白绢,忍不住问道:“嫂嫂,你的手怎么了?”
周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道:“没什么,就是被刀刃划破了。
本来以为今日雨势还会变大,没想到看着快要停了,我们也尽早动身吧。”
诸葛均欢呼一声,道:“太好了!”
诸葛亮与周皎对视一眼,随后对诸葛均道:“均儿,你先与嫂嫂一起走,二哥暂时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诸葛均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啊?二哥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诸葛亮摸摸他的头,道:“二哥回去和叔父还有大哥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诸葛均了然地点点头,道:“好吧……那二哥一定要快点去,然后早点来找我们呀。”
诸葛亮看向周皎,道:“我一定会尽快去找你们的。”
出发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周皎担心再生变数,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因为是轻装简行,倒也收拾的很快,四人最后一次一起用了午膳,诸葛亮便把三人送到门口。
周皎将均儿抱上马,转过身轻轻地抱了诸葛亮一下,小声道:“我会等着你,你千万不要忘了……”
诸葛亮莞尔,温声道:“好。”
周皎最后看了诸葛亮一眼,这才利落地翻身上马,对诸葛均道:“均儿,坐好了,咱们走。”
诸葛均应了一声,伸手扶着马鞍。
苦安也攥着马缰,三人一同骑马离去。
诸葛亮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逐渐模糊,这才转过身走回院落。
蔡显早就知会过驻守城门的士兵,让他们不要拦下周皎,是以三人很轻松地出了如今戒备森严的城门,一路向北而去。
江夏这边因着水贼的事情民心不稳,因此周皎特意挑了弋阳这条路,虽然有些绕远,但是要比直接从江夏回庐江更加方便快捷一些,等到了弋阳直接坐船南下庐江,水路可要比陆路快多了,顺流而下,约莫着七八日就能回到舒城。
这一路上三人都风餐露宿,好在干粮带的足够,苦安偶尔还能拿出一些蔬菜来,虽说是在野外休息,但至少能够吃饱喝足,距离弋阳也越来越近。
诸葛均对于苦安的“法术”很感兴趣,追问了好久,苦安也没有告诉他是如何做到的,周皎倒是猜出了一二,毕竟苦安只是象征性地带了一些行李,实际上比轻装简行的周皎还要更加轻松,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空间”,但苦安没有和她说,周皎也就不会太过在意,反正有的吃就好,多吃少哔哔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问得太多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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