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善良这种东西,也是有家庭传承的。
因为是早就定好的,提亲就是个流程,自然十分顺利,一顿午饭的功夫就订好了结婚的日子以及郑家给出的聘礼。
等人走了,周姐帮着收拾东西一边感慨:“白露,等你以后嫁过去可是要享福了,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看重女方的婆家人。”
知道白露是一个人,对方一点欺负怠慢的意思都没有,聘金定了一百二十块钱,全给白露本人收着,另外还承诺婚前就买手表和金耳环。
“郑家这出手真是阔绰。”关键是郑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所以周姐忍不住一再感慨。
白露抿唇笑着说:“是伯母他们心好。”
因为白露肚子里已经揣了一个,结婚的日子也没拖太久,就定在这个周六。这会儿国内还流行工作学习六天休息一天,周六去领证,周日就刚好能宴请亲朋好友吃喜酒。
这些事都是郑家在忙活,白露就照常上班,回到家还有郑母或者郑箜在院子里给她做饭打理院子。
郑箜说结婚之后他们就先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已经跟房东说好了,补交了几个月的房租凑到一整年。
因着这个,郑箜在周末到来之前也是一有空就过来对小院进行修修补补,垮塌的偏房也将碎石砖瓦运走了,腾开一片空地,看样子是准备搭个简陋的偏房作为厨房以及杂物间。
万事不管,时间过得飞快,到周六这天白露换上一身上面衬衣下面宽大裙摆样式的水红连衣裙,据说是还没见面的郑家姐姐紧急拍电报让自己远嫁上海的老同学发过来的,在水城这边也是独一份儿。
郑箜来得不早不晚,刚好是白露起床的时候,带了她喜欢的早餐,陪着用过了,又等白露化好妆,他才用特意扎了红花的二八杠自行车载着白露穿过一条条小巷,直奔民政局领证。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对着伟大的毛/主/席宣誓......①”
宣誓,拍照,填写个人信息,大红的章子一盖,两个各自独立的青年男女就在法律、在社会道德上成为了一个整体。
白露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特殊的婚礼,倒没觉得多简陋寒酸,而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结个婚也颇具政/治的严肃色彩,仿佛缔结的婚姻也多了几分庄严神圣。
这会儿的结婚证就是一张仿佛奖状的纸,郑箜拿着看了又看,回头看白露的时候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幸福笑意。
“白露同志,从此以后经年岁月,我们都要共同走下去。”
白露噗嗤一笑,双手背在背后晃着左右肩娇俏地模仿他:“郑箜同志,从此以后不管是万元户还是百万富翁,我们都要共同拥有。”
郑箜被逗得哈哈大笑,要不是现在还是在外面,他真是恨不得把这么可爱的妻子紧紧抱进怀里,或是在抱着她往天上扔。
当然,回头想了想,郑箜又把最后一个“或者”删了,毕竟现在他们可不是一家两口,而是一家三口。
然而事实是无论前一种还是后一种,都是不能现下立刻就去做的事,郑箜只能怀揣着一腔热烈的心情笑容灿烂地不停给民政局几名工作人员塞喜糖,得了许多祝福的话。
之后自然又是回白露所在的办公室里跑进跑出给同事,给领导发喜糖散卷烟,时不时还跟人站着说说话,听几句其他人对婚姻,对家庭的“幸福经”。
中午时,两人又坐着自行车回郑家小院儿,在那里,郑母和回娘家帮忙的郑家姐姐郑筝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只等两位新鲜出炉的小夫妻一回来就开饭了。
中午一向都不在家的郑父也特意请了半天假,等儿子儿媳回来,他也跟老伴儿一起乐乐呵呵吃了儿媳妇敬的茶,给了两个分量十足的改口红包。
自今日开始,白露就要称呼他们“爸妈”了。
改口茶这样的“旧风俗”,也就只有关起门来自家人弄弄,等到第二天开门宴客的时候可不能搞。
这一天晚上,白露就歇在了郑箜在家里时的那间房里,等到第二天就跟郑家两个女人一起正式操持起郑家的一应事务来了。
当然,白露从来不是多么勤劳贤惠的人,现在她也有正当理由避开这些繁琐的家务活,只需要在客人上门后她在出去拌个凉菜舀个汤,就能正大光明混客人们一句“郑家儿媳妇真贤惠”的称赞。
——这也是本地的一种习俗了,婚宴当日新娘子得好好表现,最好能获得宾客们一致称赞。
周一的早晨,白露和郑箜在院门口挥别郑母:“妈,我们先走了。”
郑母叮嘱郑箜车子别骑得太快:“遇到坑坑洼洼的可别咋咋唬唬就往上碾。”
郑箜笑意不减:“知道了妈,这两天累到了,你在家歇歇,小院儿那边有我在,保准没问题。”
婚后因为白露上班的蜂窝煤厂距离郑家院子有些远,所以郑箜和白露还是要搬过去住,只周末偶尔过来跟两位老人聚聚。
今天郑箜要拿结婚证去跑迁户籍的事,之后就是找份临时工的工作。不过看郑箜花钱的模样,像是已经找到赚钱的门路了。
白露从来只过问钱的多少,从不过问钱的来路。
——反正就他那世世老好人的本质,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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