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你别说了。”医生说道。
“你的力量可以用吗?”医生问道。
沙利叶摇了摇头,“除非你想让父很快找到我们,然后把我们带回去批评教育。”
“那算了。”医生说道,他站了起来,“我去问问她吧。”
中年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脸色苍白,身上满是伤口,有血液从里面一出来,一滴滴地落在肮脏的牢房地面之上,每一天都要例行罚跪让他本来虚弱的身体越发地吃不住,心脏顽强地做着殊死拼搏,他觉得自己下一秒钟就要倒下了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人扶住了。
那是一双温暖而宽厚的手,他抬起了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也入狱了吗?”他勉强地笑了一声问道,“等下,你入狱了,应该也不会和我一个屋子吧。”
“你为什么如此笃信神明不会存在呢。”医生轻声问道,狭窄的窗子里透进来的唯一一束光照在了他的头上,使他看上去崇高而圣洁。
他看见了医生的背后还有一个抱着手臂靠着墙站着的少女,她有一头纯白色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长而柔软的睫毛,精致的鼻子和下颚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然而她却穿着一件很旧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翻看着。
“别看我。”少女抬起手挡住了脸,“你要和他聊,我都满足你了。”
医生出了口气。
“为什么不回头呢?”他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受这些折磨呢?”
中年人略微意外了一下。
他的知识告诉他,自己的房间一口气进来两个人而且没有任何看守察觉这件事,如果不借助什么魔法之类的东西,恐怕完全不可能。
“我看过你的书。”医生轻轻地说,“如果你身居高位的话,是不是会多少做成一些事呢?”
中年人别过了头,他沉默了一会,捂住脸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这辈子一事无成。”他轻声说道,“我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将一切身家性命押在了未来。”
“回去怎么样呢,他们让我回去,不过是希望我继续解读经文,自己拆毁自己的学说。”
由于身体的虚弱,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能继续说下去,“说起来,您看到过烧死女巫么,或者是穷人的家,或者是被成车烧毁的书籍。”
“如果这是神的意思,这世界上大概根本就没有神。”他轻声说道。
医生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少女,少女无奈地摊了摊手,她从书上撕下了一页纸,然后在手中轻轻一折,一只蝴蝶从她的双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医生的手上。
“如果你要我展露神迹的话,这样足够吗?”
少女问道,然后她走了过来,伸出手,抓起了医生的手,给他看他掌心的伤疤,“这位是弥赛亚本人,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中年人的神情震惊了一下。
这是神迹,不折不扣的神迹,他们没有说谎。
他的手略微颤抖了,然而他设法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我的确有问题。”
“谁给教会杀人的权利的?上帝么?”
医生垂下了眼睛,他点了点头。
“告诉他们可以让异教徒流血的人,也是上帝吗?”
医生点了点头。
“残暴地镇压所有不同的声音,这种教诲也是上帝给的吗?”
医生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法庭上,但是他是被审问的一方,但是他的灵魂挣扎不能,他再次点了点头。
中年人沉默了。
他过度的喘息让医生觉得他下一秒钟就会昏过去。
然而他没有。
他最终抬起了头,笑了一声,“好的,那我决定了,我不信上帝了。”
“信仰也许能给人片刻的安宁,但是人不该将一切都押在神的身上,更不该只可以信仰一种神。”
他轻声说道,少女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有日神的狂热,有酒神的决绝。
“如果一个人愿意,他可以去信仰古希腊的神,也可以喜欢古埃及的神。
甚至绘制远方的巨神的绘画,人已经娱神太久了,如果可以的话,神为什么不能娱人呢。”
他说道,他的手已经不再抖了,“如果您是弥赛亚,如果您认为我在亵渎上帝的话,我现在的确就是在亵渎上帝,您可以杀死我了。”
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医生怔在了原地。
“我似乎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医生喃喃道。
“没有啊,我觉得,如果您真的做过圣经上所记载的事情,您是一位伟大的人。”中年人轻声说道,“您教导了人,启迪了人,为人而死。”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誓死捍卫您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如果我和您生在同时,我愿意帮助您去流浪,仅此而已。”
医生捂住了眼睛。
他也笑了出来。
“谢谢。”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如你所见,我的确是个人。”
中年人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这个少女出乎意料地让人感觉到温暖和平静,似乎看着她可以消弭恐惧,获得某种力量,甚至于战胜死亡。
“既然把一切都赌在了未来,那就相信未来吧。”少女笑着说,“相信人类,相信永不凋零的年轻。”
少女抓住了医生的手腕,“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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