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亲人还……还在等着、”明裴落努力地试图安慰眼前焉了吧唧的小姑娘,然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到底有些苍白无力,“等你回家。”
——还在等你回家。
一句话让秦漱知眼眶微红,心中或委屈或悲痛的情绪让她忽略了明裴落不大自然的话语,她低声道:“我爸妈……就是我爹娘,他们可能没办法等我回去了……他们被我、被我害死了……”
明裴落冷静道:“为什么这、这么想?”
事情过去了好多年,可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刻在她心底,清晰的可怕。许是太久没回忆往事,许是压抑太久真的忍不住想倾述出来,明明她还没有完全信任明裴落,此刻却忍不住想要寻求他的见解。
她抬头与明裴落对视,目光却有些失焦:“我完成学业那年,我的导师……就是,师尊,希望我去研究一个项目……就是制造一件武器,时间会很长,甚至于我的一生都会致力于完成它,出于种种原因可能会遭遇危险。我爹娘不同意,强制替我拒绝了导师的推荐……”
喉咙干涩,她咳嗽了两声,一杯清茶递了过来,脸色微顿,她伸手接过。
“我很难过,我认为他们剥夺了我的自由,”秦漱知自嘲一笑,“然后我进入了与我爹不合的一个组织工作,试图也让他们不快乐,甚至不懂事到一步步仗着他的有意忍让得寸进尺……等我幡然醒悟的时候,我以为还不晚、我以为还有时间……我知道我们都有错、可我不该那么气他的、我不该的……”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秦漱知泣不成声,想起曾经威严无比的父亲低声下气地弯下脊梁,说他错了,让她回家,那时候的钻心疼痛隔着数十年光阴再次袭来,甚至于更加深切。
漫天的痛苦压在心头,她捂着嘴不敢哭的太大声,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了明裴落胸膛上,另一个手紧紧捏着他的衣袖。
“……他和我娘无意间染上同一种疾病……没有告诉我……住院那天,是、是我弟通知的我……我很努力赶过去、我太想过去了……我想见他们……没有什么比他们还重要……”
耳畔是她低低的、带着鼻音的话语,明裴落很明显地整个人都僵直了,一动不动。一半心神在仔细听她的话,一半心神在慌张。
——[如此、如此成何体统!……也、也罢,她、她那么伤心……倒是可以、可以理解。]
温热的气息喷在胸膛上,无足轻重的一个小脑袋压的他手足无措。
——[……果然太近了,别人、别人的女儿、也……也会如此吗?……该、该如何安慰……]
本来被想起的回忆弄的悲痛欲绝的秦漱知听着他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心里话,忽只觉阴霾略散。
……怎么感觉他有点可爱。
头顶突然覆上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秦漱知呆愣茫然地抬头,明裴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面不改色地揉了揉她小脑袋瓜子,语气和缓地开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语调有点慢,尽可能地传达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要一直、一直遗憾下去,得、得之我幸,失之我、我命。——这只是幻境。”
——只是幻境,只是你最害怕的情景,不是真正的未来,没走到那一步,不要急着去否定它。
“万一呢,”秦漱知再次朝他靠近一步,脸色苍白,“有这种可能不是吗,倘若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最后仅仅是一个、已经经历过的、并不美好的结局,我怎么办?”
明裴落再次后退一步,冷静道:“你已有答案。”
“?”秦漱知茫然不解。
“你现在不、不是在努力……努力生活下去吗?”
此话仿佛醍醐灌顶,秦漱知双目缓缓睁大。
“去做想、想做的事,而后我、我带你回去,”顿了顿,“真实在、在等着你。”
秦漱知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心境敞亮,有什么一直纠结理不断的东西,突然消失了。怕什么呢?她只管抓住机会往前走就是,呆在幻境里自欺欺人算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亮起一阵暖光,温热的气息迎上背脊,秦漱知骤然回头。
——仓颉笔浑身大亮,静静地悬空立在她面前,笔端处一个小小的“知”字无端惹眼。
“这是……我、我……”秦漱知看了看仓颉笔,又看向明裴落,语无伦次。
明裴落轻轻一笑:“是你的了。”
心跳如鼓,秦漱知抖着手握上仓颉笔,沧桑温和的气息与她神魂缠绕在一起,未几笔身消失,她小心翼翼地沉入识海。
一个小小的、长相如她一般的Q版小团子闭着眼静悄悄地仰面躺在她识海深处,怀里抱着与她身高相差无几的仓颉笔,秦漱知神识靠近那小家伙,小东西脸颊胖嘟嘟的,无意识地砸吧嘴,额头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火焰印记。
——这看着着实不中用的小奶娃子居然是她的元婴!
秦漱知默默退出识海。
有点嫌弃是怎么回事!她嘴角上扬,看起来颇为高兴。
回头看向明裴落,盯着对方无甚表情的面容,秦漱知却觉先前的距离感忽然消失。
这个人,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复杂。
“吧嗒——”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秦知野打着哈欠走进来,“你怎么还没……艹!这狗男人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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