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漱知被他那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至于吧,忍不住上前一步:“师……阿落,你还好吗?”
——[放肆,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别过来,”明裴落绷着脸,双指并拢聚起咒术,朝秦漱知喉咙袭去,“何人?”
秦漱知眨眨眼,熟悉的真心话?奇异的是她感受不到一丝哽塞,——是因为血吗?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秦漱知勾唇一笑,乖声道:“秦漱知。”
“来自何处?”
“很多年后。”
明裴落目露挣扎,半晌神情复杂地问:“……与我有何关系?”
秦漱知温柔地看着他,目光盈盈若水,缠绵眷念般黏人,轻柔又不容置疑地回答。
“我是阿落未结契的道侣。”
明裴落呆住,什么叫未结契的道侣?道侣不都是要结契的吗?
秦漱知温声忽悠道:“阿落莫慌,未结契是你害怕我因为你的缘故遭人暗算,并非你不疼惜我。”
——[荒谬!荒唐!怎会如此!绝无可能!]
识海里传来一句句怀疑人生、难以置信的吸气声,明裴落看上去却是纹丝不动,唯有微微抖动的眼神昭示着他的手足无措,他看似镇定地加大了咒术力度。
“来此目的。”
秦漱知目光微暗,“寻找解开……”
“一个时辰还剩下七刻,可需恢复灵魂状态?小友切记时间紧迫。”
声音硬生生顿住,对接下来的事情她多多少少能猜到几分,她止住话音,深深地看了明裴落一眼,转而道:“我是骗你的。”
明裴落愣在原地,原先那种“原来往后我并非一个人”的懵懂欣喜,还没热乎便开始冷却了下来。
秦漱知慢条斯理地系好头发,一边将丝带套在手腕上,一边低着头道:“我根本不认识你,都是骗你的。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真心话也不是时时靠谱,你多想想你自己……别被眼前的所谓事实欺……”
……骗了。
话没说完,她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明裴落脸色一变,沉着脸放出神识,却半点气息都抓不到。
他静静站在原地许久,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早便知晓,绝无可能。]
……
此时的韶都城外几乎要与荒漠有的一拼,即便是内城也萧条不已,随处可见的枯黄,寻不得半点绿色。
明裴落不过走了数里,心中沉重起来,御剑往城外而去,旱灾蔓延几乎要触及三界交接的郁州。神识所到具是荒凉景色。
他立在上空看着那些普通百姓良久,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三股互不相让的灵力彼此绞杀的冲击。不再犹豫,他径直往人族灵脉所在地飞去。
许是也不确定灵脉是否迁移,倒也没用传送符。
秦漱知默默跟着他,每到一处灵脉,明裴落便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通红的血液被他炼化到灵脉之中,转瞬便消失无影。
人族灵脉上千条,遍布各地。
除却当年的几次大战,他也不曾受过什么伤,那些年见着谁性命攸关便送点小瓷瓶,不多不少的储备根本不够。
秦漱知眼睁睁看着他用完了小瓷瓶,面不改色地划破手指,继续一条条灵脉地安抚下去。
无论何时,都像一个不怕死、不怕痛、不惜命、拿鲜血当汗水洒的笨蛋。
人族的灵脉被安抚了七七八八,韶都的三者绞杀只剩下两种气息,许久不曾冒尖的地表突然钻出一小株嫩芽。
第一个发现的人喜极而泣,死气沉沉的大片荒土被这小小的绿色渲染的如逢新生。
凡人不知什么是灵脉,也看不到、感受不了灵力和气场,将这一切归功于上天厚德,福泽苍生。
明裴落隐没其中,看着他们脸上的虔诚和欢喜,目光里透露的希望,脸色不由地柔和下来。
轻轻抬了下面具,他悄无声息离去。
人族解决了,还有魔族和妖族。
修真界成千上万座灵脉,秦漱知麻木地想,这个世界的明裴落大概率是死于失血过多。
看着明裴落似游刃有余地潜入魔族境内,轻车熟路地安抚灵脉,秦漱知意识神游。
他应当意识到了吧,不过之所以没有像这个世界一样毫不犹豫地出手,是因为她吗?倘若当真只有这一个法子,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再来一次?灵脉气息冲突该怎么办……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秦漱知陷入沉思。
……
终于解决最后一处灵脉,明裴落将手指收回,脸上已经血色全无,嘴唇冻的青紫。
是神谕禁制在搞鬼。秦漱知脸色微冷,难道解开禁制便是这般硬生生熬过去?
明裴落勉强倚靠在凹凸不平的灵脉上,干咳几声,凭空掏出传送符,秦漱知运起神隐扯开丝带,连忙小心翼翼地拉住他衣袖。
转瞬之间,两人便重新回到了清枢派。
一回来,明裴落便不堪重负地倒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陷入昏睡之中。
秦漱知系好丝带,趴在床榻旁愁眉不展地看着他,手指轻轻碰了碰他鼻尖,什么也没摸到。
怎么办。
解开神谕禁制的半点法子都找不到。
旱灾的事情更是变棘手了起来。
清枢派说是允许他自由出入,可世间知晓他一身根骨的又不是没人,出去还不知道得受多少暗算……虽然身在清枢派也少不了暗算就是了。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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