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眉,凛冽地望向玉宛这些贴身服侍陆槐的宫人,“陆贵人好好的怎么就跌到了?你们一个个说清楚!”
玉宛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回、回太后娘娘,主子是、是踩到了地上的油、才、才才忽然摔倒的。”
太后冷哼一声,“她又不坐撵轿,身边还有你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就算是摔倒了,你们一个个都是瞎的?不知道护主么?”
“来人,都拖去慎刑司,先打上二十大板再说!”
“太后娘娘饶命!”
“奴婢不敢!”
“请太后娘娘赎罪!”
求饶和请罪声此起彼伏,吵闹得厉害。
陆槐怔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波动,缓缓抬起眼帘,“皇上,太后娘娘,都是妾的错,是妾疏忽大意,没有照顾好皇嗣……”
梁帝心里确实是怪的,但看着她这幅魂不守舍、面无血色的模样,也不好兴师问罪,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朕不怪你。”
“是啊,槐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养好身体。”萧姮也关切地走了过来,替她捻了捻被角,“我刚叫来孙太医过来,还是让他看看吧,眼下孩子已经不在了,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到你的身子。”
“好好养着,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萧姮提及孙启海,本意是想激励陆槐。
却听太后不满道,“那孙太医一看就年轻气盛,能懂多少医术?依哀家看,还是让范太医来把脉更好。”
萧姮和陆槐心中都是一惊,虽说眼下孩子已经流掉了,但她们也不敢保证厉害的太医能不能诊出胎儿具体的月份。
“太后娘娘,自槐妹有孕来,一直都是孙太医负责她这一胎,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差错,这次也怪不得他,”萧姮劝道,“还是让他来看看吧,他对槐妹的身体状况最为了解了。”
“可不是,”蔡苏亚语气诚恳,“太后娘娘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孙太医固然年轻,但世上就有年少成才、天资卓越的能人,论起医术来,说不定比那行医几十年的老者都来得厉害,陆贵人自己同意,您何必越俎代庖?”
太后脸色黑沉了好几度,听见这话,她瞬间联想到了自己和蔡苏亚身上,只当她在影射虽然她年轻,但论起管理后宫的能力,比自己强上许多。
再开口,语气便冷了下来,
“人又不是虚长的年龄,更多的是经验和阅历。”
“范太医在太医院几十载,见多识广,又岂是一个鲁莽小子能比的?!”
梁帝眼看着她们俩又要争执起来,无奈地开口,“行了,叫范太医过来吧。你们相信孙太医,”他对着萧姮和陆槐说,“不过范太医资历老道也是事实,让他给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孙太医遗漏的地方。”
话说到这份上,萧姮跟陆槐再反对也没用了。
两人默默交换了视线,等范太医到时,陆槐便开始行动起来了。
她又是哭嚎着说见到了死去孩子的鬼魂,又说除了梁帝和萧姮谁也不愿见,总觉得人人都是伤害他们母子的凶手……闹腾得太后没了耐心,刚想甩手回慈宁宫,就听蔡苏亚满是疑惑地问道,
“方才提起孙太医的时候陆贵人还好好的,怎么范太医一来她就犯病了?”
她面色严肃起来,眸光认真地打量着陆槐,直把她看得浑身膈应,才缓缓出声道,“莫不是孙太医暗中给萧贵嫔和陆贵人下蛊了?怎么两位看起来都非他不可似的?”
“皇后,”梁帝忍不住喝道,“别胡说,宫中不兴巫蛊之术!”
蔡苏亚挑了挑眉,“那不如皇上说说是什么原因?”
梁帝一时语塞,倒是萧姮抢先说,“皇后娘娘别见怪,槐妹只是伤心极了,忘了分寸……”
“既然如此,”蔡苏亚轻笑道,“那就更该让太医来看看了,照我说,一个范太医也不够,最好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们都找来……”说到这儿,她冲身侧递过去一个眼神,柳华心领神会,悄悄让身边的小宫女去太医院传话了,
“陆贵人也是极得宠爱的嫔妃了,万一伤到身子以后不能生了,对皇上、对皇家,是多大的损失啊。”
太后觉得皇后这张狗嘴里难得能吐出象牙来,“皇后说的不错,万事周全一些总没错。”
这下可好,本来只有一个范太医,现在是一群了。
陆槐掩在被褥下的手紧紧攥住,向萧姮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萧姮明白她的意思,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顺势而为。
不然就算陆槐直接晕过去,太医照旧可以上前把脉。
皇宫中设立太医院,都是伺候天底下论身份地位最尊贵的这些人,对付奇难杂症,他们或许不如乡野神医见多识广,但正统的疾病,他们的医术绝对是国家顶级的。
连男女都能把脉识别出来的太医,胎儿的月份岂不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已经流产了,不同月份的胎儿对母体造成的损伤也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陆贵人这胎时间上差的不是十天半月,至少也有一个半月了。
所以,太医院当值的十个太医陆陆续续给陆贵人诊完脉后,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都跪下了,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还是太后看这形式不对,厉声呵斥范太医有话就说。
范太医才委婉开口:“陆贵人这胎的月份……似乎要比脉案上记载的要久一些,对母体造成的损害也更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