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细语,句句含情。
萧姮感动莫名,哪还有反对的心思,“你对我的情意,我真是无以为报。”
梁帝笑了,温和的眼眸染上了几丝宠溺,“傻瓜,朕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萧姮高高兴兴地投入他的怀抱,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最幸运的女子了。
却不知道,在她头顶之上,梁帝沉默地望向窗外夜景,眼底的暗色甚至比外边的夜空都要浓重。
他要留下蔡苏亚的孩子不假,谁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生出皇子来?现在每个龙胎都至关重要。
但蔡苏亚却留不得,不说别的,光是她知道真相,便让梁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至于蔡湘灵,梁帝起初也没想通依他中毒后的身体状况,怎么能让蔡湘灵也有身孕了呢?后来转念一想,既然蔡苏亚早有准备,说不定她手中就有解药。
梁帝暗自忖度,等蔡苏亚生下孩子,就抓起来仔细审问一番吧。
左右皇后不常显露于人前,就算突然失踪也没人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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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把全身心都放在了怎么治愈自己的上面。
对国政朝事反倒没那么在乎了,一部分交给内阁拟定,另一部分实在至关重要的,梁帝也顺手推给了身边的心腹太监,
——言朝。
终于,从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在南边扬州,找到了一位专职男子不育的神医,之所以没什么名声,是因为男子多好面子,就算请他来救治,治好了,也不会往外传。
这位神医其中一位患者就是江南知府,年过四十,膝下别说儿子了,连女儿都没有,后院倒是纳了十几个妾,偏偏没一个传出好消息的。
而那位姜神医出现不过半年,知府后院就已经有三个妾室被诊出有喜了。
梁帝登基后,虽然对皇家暗卫的事情全然不知,但他也有意培养自己的眼线,逐渐扩大规模,直到遍布天下。
姜神医就是通过这些眼线人脉找到的。
这些人原本由邓方负责,邓方死后,就直接交到了梁帝手上。
是他最为信任和看重的筹码。
所以梁帝很快下令,低调地把姜神医带进京。
看见了一丝曙光,梁帝越发急不可耐起来,心绪烦躁,茶饭不思,就是晚上也辗转反折地睡不着。
他原本就体虚,现在又是作息颠倒,又是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季节变换,梁帝毫无意外的,再一次病倒了。
于是,他只能把一应政事都交给了言朝来管理。
言朝每日给梁帝通读奏折,由梁帝做主,他便代笔在奏折上写下批语。
不过人生病的时候,动脑是最费精力的事情,没过几天,梁帝就撑不住了,有时候听着听着就睡过去,等几个时辰后悠悠转醒,打着哈欠冲言朝摆摆手,“你看着办,这些事情,不用请示朕了,按往常惯例来就是。”
渐渐的,梁帝放权,放着放着都成习惯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天天问,“姜神医到哪儿了?”
与此同时,言朝手中的权力却在一点点扩大。
梁帝多少有些察觉了,不过言朝每日依旧会把奏折上的内容,以及他相对应批复的回语都仔细告诉梁帝,哪怕他睡着了,也是一样。
这让梁帝慢慢消除了戒心,况且,言朝不过是个太监,再权势滔天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梁帝摇头轻叹,为自己的多思多虑感到好笑,
转而又问,“姜太医到哪儿了?还有几天能到京城?”
言朝面不改色,静静站在他身边,回答,“回皇上,大约明日这个时辰就能到了。”
梁帝点点头,抬起手,两指揉捏着眉心,烦躁又疲惫。
“到时候你去接他进宫,动作小心些。”
他叮嘱道。
皇帝不育,叫来民间大夫治病。
无论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要是传出去,以后别人再看梁帝,恐怕就跟看天下最荒唐的笑话一样了。
言朝轻轻应道:“是,奴才明白。”
“皇上,眼下时辰不早了,先前萧淑妃娘娘说了会过来陪您用晚膳。”
梁帝阖眼假寐,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你准备去吧。”
“是。”
随着言朝的离开,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梁帝精力不济,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影影绰绰,听不真切,
“淑妃娘娘,您从冷宫出来了?一切可都好?”
“多亏赵大哥你不时照顾着我,我才能度过冷宫里的漫漫冬日……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好了。”
“我又何须你报答……”
“……赵大哥……”
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梁帝皱紧眉头,想要去捕捉那些飘忽的字符,突然,他猛地张开眼睛,怔忡着望着眼前明黄色的床帏,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那是梦么?
可那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又十分耳熟。
梁帝浓眉紧皱,费力思索。
这时候萧姮听见里面的动静,笑着缓步走进来,“我听宁公公说你在歇息,便特意晚了些时辰,亲手给你做了碗雪梨莲子羹,没成想正巧赶上你醒了,凌哥哥,我叫人进来服侍你洗漱。”
萧姮见梁帝沉默着出神,也没打断他,这些日子他总是这样,有时候说着话,不知不觉心神就飘走了,要等许久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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