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性格呢?
以前跟许多人一起生活在知青院,没有家人朋友在身边,难免变得安静孤僻,可现在,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在项家被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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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家并不大,到底住了三口人。
因为项定邦常年在外的缘故,家里甚至没有固定给他留的房间,否则一直没忍住,空着也浪费。
直到他结婚后,俞明霞死活不肯去随军,项大娘就把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三房小两口住了。
轮到蔡苏亚也没变。
她这会儿洗漱完回来,屋子里空间小,只有她一个人还行,现在多了个身形高大的项定邦,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都得撞上对方的肩膀。
一来二去,蔡苏亚还没觉得什么,项定邦只觉得他一侧肩膀烫得火热,动一下连带着全身关节都很紧绷。
“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好奇地问,顺道拉着项定邦转身坐在炕上了。
项定邦耳根一热,鼻间满是她身上独有的香甜味儿。
短短几个月,这个房间就像是她的闺房。
属于他的东西都被塞进了柜子里,一眼看去,就像是他冒然闯入了她的领域。
项定邦身体绷得僵硬,总之就是既别扭又无措。
听见她的声音,他黑沉的眼眸中一瞬间显出淡淡的茫然,“说什么?”
项定邦从来都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可能是小小年纪就进了部队的原因,虽然是小儿子,但走出去比许多人家的老大都显得沉稳可靠。
蔡苏亚笑了笑,语调又轻又柔,“我们结婚后,你就走了。”
“我也想好好了解你啊,我们不是夫妻么?”
项定邦转头看她,眼神认真地就像在参加什么重要的考试,“你问。”
“你平日里最喜欢干什么?”
项定邦沉默了一瞬,他对喜欢这个概念十分陌生,毕竟在部队里待久了,他很少从个人喜恶出发,大多时候都是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训练。”
蔡苏亚一愣,扑哧乐了,“我说是你在家的时候。”
“怎么?难道你还想拿我当你手底下的兵啊?”
项定邦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之中略微显出一丝窘迫,“不是。”
他顿了顿,“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这话已经是他绞尽脑汁,难得能说出来的讨人喜欢的话了。
偏偏搭配上他硬邦邦的语气,一点不见柔情,还挺凶的。
蔡苏亚眉眼弯弯,流淌出细碎的笑意,“我平日里在家,什么活都不干,日子久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别的也就算了,我不敢说比大嫂二嫂她们做得好,但简单做做饭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不太会用灶台,要不你明天教教我吧?”
项定邦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下来,“好。”
蔡苏亚一听才算放心了。
实在是,无论是项大娘还是江大萍、周丽花做的饭菜,都不大合她的味口。
这个时代,菜里基本上不舍得加盐加油,其他各种丰富的调料更是想都别想。
也不能怪她们,项大娘拉扯三个儿子长大,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没饭吃的困境,已经节省惯了,有时候周丽花不小心多放了一勺油,项大娘都能扯着嗓子站在厨房外把她大骂一顿。
蔡苏亚也没想着非要挑战项大娘一家之主的地位,反正等她随军去了,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是会做饭的,小时候被寄养在姑姑家里,寄人篱下,她几乎从懂事就开始帮忙做家务,等后来被蔡父接了回去,也试着学更加精美丰盛的菜式去讨好他,结果蔡家那群人吃着高兴,扭头就在背地里嘲笑她一辈子也就是厨娘的命,上不得台面。
蔡苏亚无意间听了,只恨自己手上被毒药,面无表情地把刚炒好的一盆菜倒进了垃圾桶,以后再也没进厨房一步。
直到她成年,搬出去住,才重新开始做饭给自己吃。
可惜她去灶台看过了,是真不会用,就连怎么把火着起来、调火势的大小这种简单的小事,春分这个小姑娘都比她熟练。
蔡苏亚这会儿心情不错,弯弯的眉眼都是轻盈的笑意,抬眸看他,“你今天累了吧,时间不早了,要不早点睡?”
项定邦愣了愣神,那双波澜不惊的深眸似乎是瞪大了一些,怔怔地看着她,“我、那个,你先睡吧,我、我去洗个澡。”
蔡苏亚眨了眨眼,这会儿光线太暗,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脸是不是红了,倒是语气听着挺无措的。
她忽然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摸了一下。
“咚——”
蔡苏亚一惊,“你撞到什么东西了?”
良久,才听项定邦闷声开口,“没事,手碰床板上了。”
他一拳锤炕床上了。
她不信,“真的?你把手拿来我看看。”
项定邦拒绝不了她,顺从地伸出手来,蔡苏亚仔细看了眼,骨节分明,指节宽大,手背上隐约可以看见结实的筋骨,粗厚的茧块被棕桐色的肌肤掩饰住了,只有摸在它们上面的时候才能感觉到。
心口仿佛有只猛兽在咆哮肆虐,四处冲撞着,迫不及待地要挣脱束缚,冲泄而出。
项定邦很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几乎令他无法克制,汹涌澎湃,比之他在战场上胜利的热血沸腾,又是截然不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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