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扯扯夏洛克的大衣袖子,示意他走慢一点,恰好露出他内里的衬衫袖口。
……诶,扣子呢?为什么衬衫的扣子掉了一颗?
夏洛克没有说话,走的更快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路德维希看着夏洛克散开的袖口,沉默了两秒,来不及细想,那些在心里起起伏伏的思绪,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她伸手戳戳夏洛克的背:“喂,真的生气了?我话说的有点重,我道……”
“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夏洛克飞快地回过头,诧异地说:“蠢的是你不是我,是你大面积脑损伤急需修复,我为什么要生气?”
路德维希:“……”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再次戳了戳夏洛克的背,不过这次戳的略狠,她是用指甲尖戳的。
“你爱听不听吧,我只是领地意识有点重,不是针对你……你会来找我,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说你特么能不能走慢一点!”
路德维希终于忍不住了,手上狠狠一拉,夏洛克一时刹不住车,于是福尔摩斯先生很荣幸地……香肩半露。
夏洛克停住脚步,大衣有一半滑落在手臂上。他慢慢地回过头,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路德维希。
理直气壮的路德维希:“所以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来找我,你真是英国好室友,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把大衣拉上,整理了一下领口,神情微妙:“这就是你表达谢意的方式?”
“……你不用太感动。”
路德维希微微一笑:
“我向来都是这么的热情和善解人意。”
夏洛克目不忍视,转身就走。
只是,他放慢了脚步,让路德维希可以比较轻松地跟上他。
他一边走,一边语气淡淡地说:
“事先说明我没对你的观察力抱有期待……你不是说你有重要发现,你发现了什么?”
“有两点……但是我没学过犯罪心理学,所以可能并不准确。”
路德维希神情凝重起来:
“第一,钢琴是在黄昏时被送到考文特花园剧院的……这可能不是巧合,日落对上原二郎有特殊的意义。”
夏洛克皱眉:“日落?”
“我总觉得上原二郎喜欢赋予他生活中的细节特殊的意义……这可能是演戏演多了的后遗症。”
路德维希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半圆的小叶子在脚底嚓嚓作响。
总有一些树,喜欢在春天发疯了一样地掉头发,比如中国的樟树。
“你看,他买书,是因为书名对应自己的生活,他挑卡萨布兰卡百合,是因为这种花代表‘死亡’,‘沉默的爱情’和‘五月’……而他挑这个偏僻的地方看书,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到日落。”
夏洛克偏头:“这是他和你说的?”
路德维希用食指摩挲着下巴:
“嗯,他说在剧院里只有钟楼和这里能看到日落……”
夏洛克幽幽地说:“你还记得,那个叫施密特的德国钢琴家是什么时候跳海自杀的吗?”
路德维希:“完全不记得,但是如果你这么问的话……日落的时候?”
夏洛克顿了一下,显然两人没有想到一个点上:
“是半个月前——竹村安娜租房子是在半个月前,施密特跳海自杀也是在半个月前……我已经让雷斯垂德和去德国政府交涉要求搜查施密特的信件,影印版明天就可以到手。”
“你是说,你觉得施密特跳海自杀和佐久间相子的凶杀案有关系?”
路德维希觉得智商又不够用了。
“可是这和‘日落’有什么关系?”
“你都不察资料的吗?……哦,我忘了,你坚持不用手机和电脑,追求没信号的原始生活。”
夏洛克“哦”了一声,不容拒绝地说:
“办完这个案子就去给你买手机——这是必须。”
路德维希已经懒得和夏洛克争论这个话题了:“施密特和日落的关系,先生。”
“施密特的成名曲是Sonnenuntergang,一首老式格律作品——如果你的推理被验证,就能证明施密特的死,和这起杀人案有关系。”
他看着路德维希迷茫的脸色,又不自觉地补充了一句:
“Sonnenuntergang——德文,日落——但是‘日落’依然只是你的猜想,在找到证据支持它之前,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我知道。”
路德维希了然地点点头:
“至于第二点……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还是觉得,上原二郎不是凶手。”
夏洛克伸手拉开了头顶的一根挡住了去路的低矮的树枝:“不,他是凶手。”
路德维希灵敏地从他手臂下钻过去:“我和他谈话的时候,他说了这么一句……”
她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
“……他说,‘我之前也在意过这个问题,但如今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相子她不会在乎这些’。”
路德维希说:“如果他是凶手,又如你所说不在乎被发现的话,为什么要这么暗示我,凶手是别人呢?”
夏洛克抿了抿唇:“这是原句?”
路德维希:“当然,你要相信我的记忆力。”
“一字不错?”
“一字不错。”
夏洛克沉默一会儿,突然说:“在我们转过第三个弯的时候我说了一句话……对于这句话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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