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情况是。
凌晨三点,贝克街。
路德维希从床上猛的坐起,房门外断断续续地传来不成调的小提琴声。
……说不成调真是委婉了,那简直就是公鸡被捏着喉咙放在石头上磨的感觉。
“看在你们家上帝的份上,福尔摩斯先生,我才睡两个小时!”
夏洛克蹲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
路德维希打开卧室的门,顿时被客厅的凌乱程度镇到了。
“……客厅是怎么回事?被谁扫荡了吗?”
“我在找一些资料。”
“……别拉小提琴了,你又想被开罚单了吗?”
“我在找一些资料。”
“我没有看见你在找资料,我只看见你在摧残你的小提琴。”
“我在找一些资料。”
“……”
路德维希头疼地扶住额:
“就算你觉得不用在意我,也麻烦考虑一下郝德森太太,她已经不是年轻人了,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夏洛克除了锯木头的手,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虚无的一点。
但好歹说了一句人话,不再复读机了。
“她不会介意的,郝德森太太在我住进来的第一个星期就在房间墙壁上铺了最厚的隔音层。”
“……她真是明智。”
路德维希抱着手臂在门框上靠了一会儿,索性回房间,开始换衣服。
“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显而易见,找地方睡觉。”
“可是我们今天还要一起去买手机……你昨天答应我了。”
“知道这一点就更不该打扰我睡觉。”
“你不打算去宾馆?”
夏洛克竟然停下了手里的小提琴,来和路德维希探讨这些他一向不屑一顾的没智商问题。
而且语气极其严肃:
“不要告诉我你要去找那个咖啡馆的老板借宿,你们只见过几面而且他对你别有用心。”
“是谁把我从我自己的房间里赶出去?”
路德维希一边穿鞋一边说:
“不要说得好像很关心我一样,你继续破你的案子就很好。”
夏洛克坐在沙发上,灯光打在他身侧,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我……没有在破案。”
路德维希停下动作,惊奇地看着他。
“真是让人惊讶,你的人生中居然还有不破案也不做实验的时候。”
他的眼睛,像是潭水。
而暖色调的灯光,浮动在他的眼睛里,像一点一点的萤火。
这一双过于精明与透彻的眼睛,在此刻,竟然隐隐透出温柔的错觉。
对……错觉,路德维希想,她都困出错觉来了。
“我想专注在实验上,但我集中不了精神,然后我试图谱曲……依然集中不了精神。”
他看着路德维希,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困惑: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而我居然找不到答案。”
路德维希看他的眼光更加奇异了:
“连续两天不吃饭的饥饿感都无法撼动你做实验的专注性……现在你居然说你集中不了精神?”
他撒气地把整个人埋进了沙发里。
路德维希靠着门:
“虽然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正常情况,但你肯定不在普通人的范畴里……你要不要去心理医生那里看一看?顺便治疗一下你的反社会人格。”
“我已经重新翻阅了荣格,弗洛伊德,卡伦-霍尼所有的精神学分析书。”
他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忽然又坐起来:
“等等,你刚才说了对于普通人这是正常情况?”
路德维希莫名其妙:
“思绪偶尔飘移,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只能说明,它对你影响你不能控制而已。”
夏洛克神色诡异地盯着她,就好像鹰隼盯住了一只兔子:
“别开玩笑了,我能完全控制我的大脑,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没有事情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对于这一点我也很意外……但对普通人而言就是这样,尤其在他们面对爱情的时候。”
“爱情?不,维希。”
他扬起下巴:
“不要把我和平常人混为一谈,爱情不过是激素,我陷入了爱情,但可以控制它——完全地。”
夏洛克十指合拢,坐在沙发上,这是他惯常用的思考姿势。
路德维希对他“陷入爱情”的假设,不以为然。
看他陷入了冥想状态,她便轻手轻脚地穿上另一只鞋,刚想要下楼,突然又听到夏洛克说:
“帮我拿两本书,一本落在壁炉左侧地板十五公分处……”
“抱歉,你不能自己拿吗?我已经把鞋子穿好了,不想再脱一次。”
“……另一本被我扔在冰箱右边落地灯旁,压在《法哲学原理》下面。”
路德维希叹了一口气,把刚穿上的鞋又脱下来一只,踮着脚帮他找书:
“如果你有时间把你随手扔的每一本书的具体方位背下来,能不能顺手把它们放回原位。”
“我不用花时间记。”
他用两只手指贴住太阳穴,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天线:
“当它们发生的时候,会像产生光反应的底片一样,自动存储成一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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