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像突然看见房间里闯进来一群冰河猛犸象。
随后他微微垂下头,看向书本,路德维希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属于欧洲人的立体五官,半边脸隐晦在清晨的薄光里:
“不可控的感情是自我毁灭,而我珍惜理智——不要高估你对我的影响力,维希。”
是想提醒她,还是……想要提醒自己?
他语气清淡,不露端倪:
“它只可能,也只被允许,在可控范围之内上下浮动——就像金鱼永远游不出鱼缸。”
……没错,感情需要的是控制,而非放任。
他的理智,他的情绪,一直按着他定好的轨迹,缓缓前行。
他的自制力是如此强大,即便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爱情,也只能在他的容忍范围内成长。
他一直以为,他无坚不摧。
而意外,发生在她差点从十二楼掉落的那一瞬。
福尔摩斯先生极度不愿意承认……那一瞬间,理智消亡,荷尔蒙乘虚而入。
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夺取了他大脑的支配权。
……这真是奇耻大辱,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一次。
在那一次意外之后,他重新审视了他的堡垒,在他的严加防范下,路德维希怎么可能再次使他分心,甚至分心到,不能做实验?
……
路德维希望着天花板,尽量不使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表现得太过明显:
“这么说,除了西方的神父,东方的和尚,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处于自我毁灭的状态里?”
“难道不是吗?”
他冷漠地嗤笑一声:
“允许荷尔蒙完全控制神经中枢,是他们大脑迟钝的一个重要因素。”
路德维希:“所以?”
夏洛克深深看了她一眼:
“所以,至少在我没有疯的情况下,一切感情,包括爱情,都应该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算了吧,就算全世界没有参与自毁的,只有福尔摩斯先生你一个,泰晤士河也是不会断流的。”
路德维希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你的人生恐怕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意外,否则怎么解释你现在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夏洛克沉默了一秒。
“那也并不能说明我被感情打败了……因为从你的智商来看,我实在不认为你有让我破例的价值。”
于是,在他冷静的反驳”论夏洛克被爱情剥夺理智的可能性”的同时……
路德维希还在纠结“他对我绝逼不是真爱”。
……误会的延续,命运的千回百转。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路德维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听到夏洛克对她智商的深深鄙视,她一点都不生气,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了。
但是还没等她一口气舒完,就看见夏洛克微微侧过脸,颇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但鉴于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也算是可能的情况之一……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排除它。”
这真是突发状况……路德维希一口气卡在了嗓子里。
关系?什么关系?室友关系?
……所以,夏洛克这是命中注定一定要爱上自己的室友,没有约翰-华生,就拿她凑数?
如果一定要是室友……剧情君,你忘记大明湖畔的郝德森太太了吗?
路德维希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太僵硬,她略微调整了一下肌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太在意:
“是吗?所以到底是不是我?我突然觉得我的存在感大大提高了。”
夏洛克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转身用侧脸对着她,冷淡地说:
“目前还没有确定,我说了,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思考是否排除。”
“请快点思考……务必把你的大脑加速到三百迈,这个比案子更重要。”
路德维希的手指,纠结得,就差在沙发上弹《大黄蜂进行曲》了。
“我还想回去补个觉呢,在你思考结果出来之前,我一定会睡不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德维希觉得,她好像看见夏洛克的嘴角,极细微,极细微地,扬了一下。
“抱歉,我的大脑即便在没有思考目标的时候,也一直在三百迈。”
在那一瞬间的错觉之后,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能和你建立‘长期陪伴并互相拥有非法定归属权关系‘,已经超过了我的底线。”
已经越过底线。
已经动摇了理智。
所以他不能再往后退,不能再做让步。
他对于危险有超出一般的敏锐——再退一步,就要万劫不复。
他修长的腿搁在茶几上,没有穿鞋,姿态散漫。
……长期陪伴并互相拥有非法定归属权关系?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关系!求福尔摩斯先生不要拽定义!
李彦宏还没从中关村几平方的小公寓里挣扎出来么?这种时候不能百度一下,太心塞了。
夏洛克看向手中的书,在恰到好处的泼了一碰冷水后,还不忘安慰他的小女朋友一句:
“屈服于性激素的愚蠢,使愚蠢加倍……我之前从未想过,会和一个女人扯上爱情。”
——所以你已经让我为你破例了,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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