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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洛克打完了最后一个字,正准备按下“发送”键,就听见雷斯垂德开口了:
    “你还是来不及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趴在沙发边,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
    语气静静的,已经没有了前一刻的愤怒和激动:
    “你来不及了……路德维希已经进了医院。”
    夏洛克的手凝固在半空。
    那个发送键,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举着手机,像是忘了放下,慢慢地看向雷斯垂德:
    “你说什么?”
    雷斯垂德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把电脑屏幕转向夏洛克:
    “人已经走了。”
    电子眼监控屏幕上,之前那一大批穿白色婚纱的女人,夹杂在已经疏通的车流和人群中,就像彩色大海里的白色浪花,顺着人潮,慢慢地消失在各个小巷和拐角处。
    手机后台一直在进行的自动拨话不知何时接通了,多诺万嘲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hey,怪胎。”
    ——线路接通了。
    但是没有人去理会多诺万,房间里两个男人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圣玛丽医院的大门。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三秒……夏洛克的手心冰凉。
    ……
    一分钟过去了。
    医院门口挂号,拥抱,人来人往,一切正常。
    没有炸弹,没有焰火,没有欢呼,也没有哀嚎……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25章 只差一步
    早上七点十五分,圣玛丽医院。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一扇一扇的病房门从身边掠过。
    婚纱上长长的墨绿色丝带,拂过走廊边郁郁葱葱的石楠叶,和大朵淡粉色的蔷薇。
    ……蔷薇开花了。
    医院一楼安安静静的,远处有黑人小女孩在唱歌,歌声穿过花园里的树枝,回荡在走廊的门柱之间。
    那是来自古老非洲的音乐,和贩卖黑人奴隶的船只一起,从鲜血和死亡里,低吟出声。
    ……
    路德维希光着脚,鞋子在骑摩托时已经脱掉了,粗糙的大理石地面磨着脚心,传来的疼痛却是模模糊糊的,像来自意识遥远的深处。
    ……为什么道路这么长?为什么一直跑不到头?
    肺叶和心脏一起灼烧,能烧到什么时候?
    电梯一层层,磨磨蹭蹭地到了五楼。
    路德维希还没有跑到安和的病房门口,就看见有护士推着一车的器具,从病房里平静地走出来。
    护士慢慢从她身边经过……明明刚刚还在奔跑,现在却觉得从头到脚都被浸在水里,湿漉漉的。
    忽然就忘了,该怎么走路。
    护士漠然地扫过她身上穿的婚纱,眼神并没有多做停留,推着推车,铃铃铛铛地走远了。
    ……
    病房里还有声响,医生还没有走完。
    路德维希推开门,一个年轻的内科医生正把针头从艾瑞希的手臂上拔出。
    一缕鲜红色的血,从他苍白的手臂上慢慢地流出来,蜿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被医生用毛巾抹掉,又流了出来。
    窗外有小鸟在啾啾地鸣叫……歌声从鲜血和死亡里,低吟出声。
    安和还在床上,盖着一床白色的被单,安安静静,无知无觉。
    薄薄的晨光笼在他脸上,淡得,仿佛要消失。
    血液离开他的身体,温度远离他的手心……而他躺在那里,一声不吭。
    ……
    路德维希站在病房门口,没再往前走。
    风轻轻吹过,窗户不知谁全打开了,窗帘被掀起,轻薄的白色纱帘起起伏伏,拂过床头柜上快枯萎的百合花。
    ……
    年轻的医生收拾好器具,抬起头,是德国人的面孔。
    他看向路德维希,淡淡地说:
    “你是艾瑞希-波西瓦尔先生的什么人?”
    她抬起头:
    “家人。”
    医生把听诊器摘掉,放在大褂口袋里,朝她走来:
    “据我所知,他并没有提交过任何家人的相关文件,所以你需要向医院提交合法的身份证明才能把他带走,这是程序。”
    路德维希抓着门框,点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例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
    “请节哀顺变,小姐,还有请注意一下你的裙子,你的腿恐怕在流血。”
    ……流血?他才在流血。
    路德维希看着安和的脸……他的脸逆着光,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却在快走到床边时,停住了。
    “医生。”
    她忽然问:
    “他确切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确切时间?”
    年轻的医生看了看钟:
    “死亡过程没有持续很久……七点五分脾脏开始出血,七点十三分心脏停止跳动,七点十四分确认脑死亡。”
    路德维希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笔直的,寂静的影子。
    医生见多了这种场面,看她良久没有出声,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
    挂钟沉默地停靠在墙边,无论病房里住着谁,或康复或死亡……它都一视同仁,滴滴答答地往前走。
    ……七点十四分?现在是七点十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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