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旭点头,“多谢大师兄。”
沐云舟哟了一声,“这去祁州城一趟就是不一样,居然晓得喊师兄了。”
郭怀旭知道自己往后不能随意再喊他的名字,“总不能让人家说沐家学堂的学子不敬师兄。”
沐云舟把手里的书扔在桌上,“你什么时候走?”
郭怀旭算了算日子,来去路上需要六天,他已经在家里逗留了两天,那就还剩两天,“大后天就出发。”
沐云舟啧了一声,“可惜了,你要是能晚两天,能跟我们一起走。”
郭怀旭双眼一亮,“你是不是要去参加院试了?沐先生要去参加秋闱吗?”
沐云舟笑看着他,“等我回来时路过祁州,我去看看你。”
郭怀旭心里忽然激荡起一股自豪感,“云舟,你一定能中榜的。到时候你们父子一个举人一个秀才,一起衣锦还乡。”
沐云舟斜睨他一眼,“可别这么说,让外头人听见了,说我们张狂。”
郭怀旭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快要去考试,还要给我上课。”
沐云舟哈哈笑,“给你上课,我也能学一些东西。”郭怀旭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破题,不时能给沐云舟一些灵感。他时常在心里感叹,这大概就是庸才和天才的区别吧。旭哥儿没有正经上过学,却灵性十足,自己每日苦读,经常不得要领。
是了,他爹年少中探花,一介寒门子弟,凭着才华和相貌迎娶侯门千金,我爹一把年纪还是个秀才,这大概是差别的根源罢。
沐云舟见外头天黑透了,“你快些回去吧。”
郭怀旭知道他的意思,“无妨,这次我回来,我娘不怎么管我了。”
沐云舟笑,“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编排长辈。”
郭怀旭带齐自己的功课,与沐家长辈们告辞后,摸黑回了家。这回沈珍珠没等她,铺子的门已经关上了,他看了看那把锁,独自回了家。
又是郭怀章开的门,“二哥你总算回来啦,给你留着饭呢。”
郭怀旭与弟弟打过招呼,把功课都放进自己屋里,然后折身去堂屋。
郭铁匠看了他一眼,“去找云舟了?”
郭怀旭嗯了一声,“爹,沐先生和云舟要去省城云州考试了。”
郭铁匠脸上的表情变严肃,“我们要不要送些仪程?”
郭怀旭想了想,“爹,要是有玉蟾,倒是可以送两个。”
郭铁匠抓耳挠腮起来,“也不知道陈家有没有,明天我去问问。”
刘氏坐在一边做针线活,忽然接口道,“二郎,我给你做了一身衣裳和两双鞋,三郎,去我屋里拿来给你二哥。”
郭怀旭很有礼貌地道谢,“多谢娘。”
刘氏只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她给老大和老三做这些,他们从来不说一个谢字,只有老二,不管给什么,他都会说个谢字。
罢了,刘氏已经不想去争那些。她做下的事情,她不后悔。她没办法抱着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因为这个孩子,婆母还怀疑过她偷汉子。
母子两个的关系现在说不上多好,但还算和谐,郭铁匠也没有太多要求。
后面两天,郭怀旭每天上午会抽时间在铺子里帮忙,下午会去沐家学堂,至少要学两个时辰才回来。
沈珍珠知道他忙着学习,也不去打扰他,自己开始忙自己的,不是在铺子里忙活,就是在家里折腾那些旧货。
最后一个晚上,沈珍珠想到郭怀旭明天就要走了,故而一直留在铺子里没走。郭怀旭抱着书路过杂货铺时,意外地看到里面的一点油灯。
他迈着长腿走了进去,发现沈珍珠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发呆,毛毛趴在她脚边。
“怎么还没回去?”
沈珍珠站了起来,“我才刚忙完呢。”
郭怀旭走到柜台边,先俯身摸了摸毛毛的头,然后站起身,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珍珠笑着拍开了他的手,“我又不是毛毛。”
郭怀旭下午一直在学习,脑子有些发蒙,现在终于清醒点,“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
沈珍珠嗯了一声,转身从后面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他,“我手艺不好,不会做衣裳,就给你做了两双袜子。里面还有几个月饼,你留着路上吃也好,过节的时候吃也好。你要坚持每天写字,不要舍不得买纸,喜欢读书的人永远都比别人更有上进心。打首饰是为了糊口,读书是你的爱好,不要为了糊口丢了自己的梦想。”
沈珍珠觉得自己简直能获得最佳女友,看看,刚刚和好,爱心牌包裹就送上了。
郭怀旭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继续说话,“天眼见着就冷了,你记得自己买一床厚被子盖,再置办一身体面的棉袍。”
沈珍珠见他迟迟不接包袱,就放在了柜台上,“你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
沈珍珠不大喜欢离别的感觉,特别是这种交通不发达的古代,送别总会让人伤感。
郭怀旭蓦地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他把自己手里的书放在柜台上,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珍珠,你等着我,我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沈珍珠的双手被他拉住,挣脱两下没挣脱开,只能开玩笑道,“什么好日子啊,我没有太大野心,家里有田有铺子有点银子,我就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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