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莲诧异地看着她,片刻后道,“不是,我天生性子沉闷。”
沈珍珠摇摇头,“姨母,旭哥哥也是个内向之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眼里也总是抑郁。但您看他现在,虽然话不多,是不是开朗了许多,经常跟我开玩笑呢。今日他还当着长辈的面跟表哥划拳,以前他绝对不肯这么干的。”
见霍英莲陷入沉思,沈珍珠继续道,“姨母,人生苦短,不管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哪怕明天就遇到绝境呢,今日也要有酒便醉。我刚认识姨母,又是晚辈,说这些有些不敬。我想着咱们年纪差不多,姨母身边也没个手帕交,故而才多说了几句,姨母莫要介意。”
霍英莲笑道,“无妨,你是好意。我原也不计较什么辈分的事情,只是世人偏在意这个,只得随个大流。”
听见她说不计较辈分的事情,沈珍珠眼里闪了闪,继续笑道,“我一见姨母,只恨没早些认识您。”
霍英莲的笑容终于到了眼底,“我也是。”她从小就为了生存挣扎,还要担心亲娘和弟弟的性命,从来没有一时一刻放松过。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小姑娘们在一起是这么玩的。
沈珍珠凑了过来,“姨母,我看您骑了高头大马过来,明日能带我去跑马吗?”沈珍珠从来没骑过马,现在身边有个女侠。想想被女侠拥着策马狂奔,那感觉多美啊。
霍英莲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你先问问云舟现在是什么感觉再说。”
天可怜见,沐云舟的大腿根早就被磨破了皮,擦药都没用。
沈珍珠把心一横,“我晓得,刚开始骑马肯定难受,我明日穿一条厚裤子,不跑太远。”
霍英莲止不住笑,“骑马有什么好玩的,你们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厉害。多少士兵从马上摔下来,脖子都摔断了。”
沈珍珠仍旧坚持,“趁着姨母在,我尝尝新鲜,不然要等到猴年马月。”
为了满足沈珍珠的愿望,第二天霍英莲穿上了男装,连头发也梳了起来。沈珍珠外头一身长裙,里面穿了一条厚厚的裤子,还特意在大腿根那里绑了两条棉片。
沐氏听说女儿非要去骑马,又好笑又好气,“明日就是正日子了,今日还出去疯。”
沈珍珠怕外头太阳大,用手帕当面纱盖住脸,“娘,女子成亲后就没了自由。今日是最后一天,我要好好疯一把。姨母,咱们走吧,马已经牵来了。”
霍英莲笑着点头,“等会子要是怕了就说。”
沐云舟把书一扔就跑了出来,“我也去我也去,我给你们牵马。”
三人一起出了大门,马正栓在大门口。沈家住在西街,西街继续往西去是通往乡下的路,但是人少,能跑得开。
霍英莲搂着沈珍珠的腰,轻轻一跃上了马。沈珍珠坐在前面,霍英莲坐在后面,双手一拥,把她抱在怀里,“抓紧缰绳。”
马儿小跑起来,沐云舟在后面喊,“我呢,我呢,不带我吗?”
霍英莲头也不回,“马儿吃不住三个人。”
说完,她一甩马鞭,绝尘而去,留下沐云舟站在大门口吃了一嘴灰尘。
枣红马,蒙面纱的姑娘,雌雄莫辩的绝美少年,顿时成了一道风景,街坊邻居们纷纷侧目。
“呀,那不是沈姑娘吗?”
“后头那个是谁,不是郭二郎啊。”
“天爷,不是说明日就成亲了,沈姑娘怎么跟个俊俏郎君一起骑马跑了?”
“你快住嘴,那是个姑娘,昨儿沐公子带回来个骑马的姑娘。这镇上除了那姑娘,也没人会骑马。”
“哦,原来是个姑娘啊,我还以为是个郎君,正替郭二郎担心呢。”
“呸,你就是想看笑话。”
……
沈珍珠好久没有体会这种快速的感觉,出了镇子,霍英莲加快了速度,沈珍珠目测这速度至少得有四十码往上。
“姨母,谢谢您。”
霍英莲回了一句,“珍珠,我也要谢谢你。”
沈珍珠诧异,然后抿嘴一笑,不再说话。
霍英莲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然后慢慢往回折返。沈珍珠一路跟她讲平远镇的布局,还讲了一些时令事宜。霍英莲听得很认真,偶尔会问一句。
等二人再次回到沈家,见到了一脸不满的沐云舟,“就这样把我丢下了。”
霍英莲只问了一句话,“你腿上的伤好了吗?”
沐云舟立刻龇牙咧嘴,“还好还好。”
沐氏赶了过来,“怎么样,没伤着吧?赶紧去把衣裳换了。云舟别傻站着,去把明日要用的对联写好。”
明日就是正日子,院子里已经来来往往都是人,门口的棚子正在搭。沈家族人各家都来了帮忙的,沈复瓯正在与喜事班子的林掌柜核对明日迎亲的事儿,沈复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沈珍珠反倒是最闲的一个。
院子里人路过都会偷看一眼霍英莲,沈珍珠赶紧拉她回了房。
沈珍珠的大床和衣柜箱笼都搬去了西厢房,这里只剩下她常用的一些东西,连床都是以前那张略小一些的床。好在她和霍英莲都比较瘦,倒是能睡得下。
霍英莲笑着问沈珍珠,“我能替你做什么?”
沈珍珠想了想,“姨母帮我一起打络子好吗?”
月牙端了一盆水进来,“姑娘,太太让您和霍姑娘净手。今日各处的人都会来,姑娘就莫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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