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路过杂货铺门口,念头一转进了屋。
“珍珠在呢。”
沈珍珠正在想后天去祁州的事情,见到潘氏,立刻眯起了眼睛,这贼婆娘又来干什么?
“大伯娘要买什么东西?”
潘氏却笑道,“我就是路过看看,你大嫂有了身子,我这一天天忙得不行。虽然忙,我心里也高兴呀,我们大房又有后了。说起来你大嫂真是争气,刚过门就怀上了,这一点倒是像我。”
说完,她看了一眼沈珍珠的肚子,“珍珠争气一些,等明年咱们沈家就有两个孩子了。”
沈珍珠凉凉地回应道,“大伯娘原来是因为这个高兴呀,我家跟旁人家不一样,我们宁要仙桃一个,不要烂杏一筐。养孩子这事儿得看时辰,我得挑个好时辰。说起来我正想问大伯娘呢,那天大嫂怎么哭兮兮地出了门?大伯娘您骂她了?您可不能骂她,豆腐王家的太太那可厉害了。大伯娘不晓得,她连北街王家大太太都敢骂。啧啧啧,我有幸看过一回,北街王家一大家子被大嫂的娘骂得狗血淋头,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她怎么能给大嫂要来这么好的一份嫁妆呢。”
潘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珍珠你可别胡说,北街王家最喜欢你大嫂。”
沈珍珠对着她眨了眨眼,忽然凑近问道,“大伯娘,你猜王家为何忽然把家里孩子都送走了?你不知道吧,你去问问豆腐王家的太太,她知道。”
潘氏轻蔑地笑了一声,“王家的事情,自有王老太爷做主,人家是做过官的人,哪里是我们能猜到的。珍珠你就是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头用多了心思,身子骨才不好。”
旁边的郭怀旭忽然抬头看向潘氏,“大伯娘,您说谁身子不好?”
潘氏见郭怀旭寒着脸,止住了话题,转而道,“总而言之,珍珠你应该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赶紧生几个儿子,省得人家提起你爹娘就说什么绝户头的话。”
沈珍珠马上拉下了脸,“潘迎春,你说谁绝户头呢?你是不是过了几天好日子老毛病又犯了?”
潘氏轻哼一声,“不识好人心。”
说完,她头一扭就走了。
沈珍珠脸色铁青,“这个小人!”
郭怀旭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手,“娘子在家里等着我。”
他抬脚就出门,沈珍珠急忙问道,“你去哪里?”
郭怀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留下两个字,“打架。”
沈珍珠惊愕地看着他潇洒而去的背影,打架什么的,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吗?
沈珍珠赶紧对小李道,“快,快跟过去,姑爷若是打架,帮忙看着一些。”
小李立刻搓搓手,“少掌柜放心,我晓得。”
郭怀旭直奔西街,走到铁匠铺门口对郭铁匠道,“爹,大哥。”
郭铁匠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去铺子里帮忙?”
郭怀旭道,“才刚老宅大伯母去铺子里说什么绝户头的话,珍珠气得不行,儿子预备去把沈文清打一顿。”
郭铁匠手里的东西悬在半天空没动,“沈大太太真说了绝户头的话?”
郭怀旭点头,“说了。”
郭铁匠立刻变了脸,按照招婿的规矩,招来的女婿就是儿子,再不能说人家绝户头。潘迎春说二房绝户头,就是诅咒郭怀旭。
郭铁匠放下手里的东西,“大郎,你去,把沈文清给我往死里打。”
郭怀旭摇头,“爹,我自己去,不用劳烦大哥。”
郭铁匠沉声道,“让你大哥去,若是沈大太太还要胡说八道,我晚上还要去问沈大掌柜。”
郭怀礼把衣裳一套,“二郎你别去,我去把这个小崽子收拾一顿。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咱们郭家没人了!”
郭怀礼闷头就要去,郭怀旭一把拦住他,“大哥别急。”
郭怀旭从怀里掏出一文钱,递给路过的一个小孩,让他去沐家学堂把沈文清叫来,就说他娘找他。
沈文清很快跑了过来,刚出了巷子口,被郭怀礼一把拎住。
郭怀礼长得像个铁塔一样,拎着沈文清就跟拎小鸡似的,“沈文清,是你让你娘去我二弟家骂什么绝户头的话?”
沈文清见自己被郭怀礼拎了起来,急忙道,“郭大哥,你先放我下来。”
郭怀礼果然放把他放到地上,正准备揍人了,郭怀旭道,“大哥,在这里未免让人觉得咱们欺负人。请大哥跟我回老宅,我去问一问祖母。”
郭怀礼拉着沈文清跟在身后,沈珍珠在铺子门口老远就看到他们拉着沈文清,且三人路过铺子门口没有丝毫停留,直奔老宅。
她让小李回来,跟小吴一起看着铺子,自己跟着回了老宅。
兄弟两个拉着沈文清就进了老宅,沈老太太吓了一跳,“旭哥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怀旭先给沈老太太行礼,然后站直了身子道,“祖母,非是孙婿不懂礼,才刚大伯娘去铺子里口口声声说让珍珠赶紧生两个儿子,以免人家再骂爹娘是绝户头。我想问问祖母,什么叫绝户头?孙婿不懂,请祖母教我。”
沈老太太气得手都抖了起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郭怀礼道,“老太太,贵府大奶奶有了身子,本是喜事,大家都跟着高兴,大太太却去我二弟家里说什么绝户头的话。我想请问老太太,谁家是绝户头?谁是绝户头?是骂沈二叔的?还是骂我二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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