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叹口气, “二哥, 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孩子们一辈子的事情, 我没办法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当年老大的婚事我就是图表面好看, 结果娶了潘家这个表面光的祸害精。老大家的进门的时候多好啊, 懂事、勤快、嘴甜, 可我没想到她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表面乖顺,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把底下的兄弟们都踩在脚下。”
她又长出一口气, “这门亲事我没看好,等文清的亲事,我就懒得插手,结果,还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沈老太太忽然想到菊花酒的事情沈二太爷并不知道,也不敢多说,毕竟是自己的孙媳妇,再不好也要护着。
“轮到宝珠这丫头,她娘眼见着就要把她称斤做两卖了,我虽然老眼昏花,但也不能眼看着她去别人家受苦呀。宝珠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不吃不喝,估计马上就要不行了,她娘还是不松口。二哥,我无颜回去见这丫头。她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满心希望我能劝动她爹娘。”
沈二太爷正色问道,“弟妹,这事儿我也听了两耳朵。娘儿们吵吵闹闹常有的事情,我倒没放在心上,真有这么严重?”
沈老太太叹气,“二哥,我今日是来说我的事情的,宝珠的事情容后再议。”
沈二太爷笑道,“弟妹说的气话我晓得,你操劳了一辈子,儿孙一大群了,哪能说撂开手就撂开手。弟妹且先去复年家里歇歇,我去问问老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原是没错,也不能把孩子往死里逼。”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让二哥费心了。”
沈二太爷对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沈珍珠道,“珍珠,带你祖母回去,路上当心些。”
祖孙两个相互搀扶一起离开了沈二太爷家,等她们走后,沈二太爷抄起烟杆就往沈复生家中去。
等他到的时候,沈老太爷正坐在廊下生气呢。
“老五。”
听见人叫,沈老太爷立刻起身,“二哥来了。”
沈二太爷点头,“丫头怎么样了?”
沈老太爷又生气,“这丫头也不知道像谁,倔的很。才刚她娘已经能答应她的请求,她还是不肯起来。说什么她娘说的不算,后面定然会反悔。”
沈二太爷笑一声,“别怪孩子不信你们,定然是你们没少蒙骗她。”
沈老太爷气哼哼的,“一个丫头,就敢这样要挟长辈,都是被珍珠带坏了。”
沈二太爷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把孙女卖到县城去?”
沈老太爷下意识反驳,“嫁到县城去难道不比镇子上好?”
沈二太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主意,看人家沐家孙女嫁到县城去了,你也动心。你也不想想,论门第,论财力,你比的上人家沐家?我说你活了快六十年了,什么时候能长大一些,别成日家做那些春秋大梦好不好!”
沈老太爷瞪圆了眼睛,“二哥,怎么又成我的错了?”
沈二太爷冷笑一声,“你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些年折腾儿子,折腾媳妇,现在又要折腾孙女。若不是你纵容,复生两口子敢在家里这样?敢去复年的铺子里放火?当年往弟妹家求亲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事情,既然决定娶人家,就要大度些。你这干醋喝了几十年,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老太爷老脸通红,“二哥,你别胡说,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是为了孩子们好。”
沈二太爷敲了敲烟杆,“弟妹再能干,是个妇道人家,有你在背后撑腰,她自然压不住复生两口子。就因为你不修德行,把家里闹成个这个样子。好好的屋里人你不晓得珍惜,成日家作妖,好了,才刚弟妹去找我,要自请下堂,往后你就一个人作吧。”
沈老太爷瞠目结舌,“她要,她要自请下堂?”
沈二太爷又哼一声,“老五,你白活了一辈子。我跟你说,弟妹是个心性坚定的人,不像你,今日闹脾气明日就好了,一辈子跟个孩子一样。她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说那些绝情绝义的话,这回她铁了心要离开你,你等着做老光棍吧。”
沈老太爷惊得结结巴巴道,“二,二哥,她肯定是说的气话,您别听她的。上回她去老二家里住了个把月,最后不还是乖乖地回来了。”
沈二太爷又看了她一眼,“事不过三,你好生把家里的事情理一理。弟妹跟了你几十年,满头白发了,还要操这么多心,你可真算个男人。”
沈二太爷说完这话,不等沈老太爷反应过来,起身就走了。
那头,沈珍珠已经把沈老太太扶进了铺子后院。
沈老太太拉着她坐下,“别累着你。”
沈珍珠笑着坐在旁边,“我不累,祖母别担心我。”
沈老太太看着笑意盈盈的大孙女,忽然感慨起来,“前年那会儿,得亏你自己稳得住。但凡你自己松了口气,你爹娘早晚也会妥协。现在多好啊,你们一家子终于熬出来了。”
沈珍珠笑道,“祖母,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些沟沟坎坎。不过我命好,有爹娘一直帮衬我,不管我怎么胡闹,他们都没反对过。”
沈老太太也笑了,“别信命,要是信命,你现在说不定跟着你姑妈一起和胡老太太吵架呢。”
沈珍珠立刻大笑起来,“我才不要,我不会吵架,我只会打架,一天把二表哥打三顿,姑妈心疼的肯定要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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