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冰刚才站路边等他,晨雾中还没来得及看清宋流星的脸,就已经先一眼看到他穿身上的棉服,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换上了。
她搂抱住宋流星的腰,一双手绕前面放他衣兜里,暖暖的,听到他的话心儿也暖,“你没跟你妈说这两件衣服没花钱啊?等下次我休息我再买点东西去看看你妈,行不?”
宋流星踩着脚踏板慢悠悠,脸上美得,“当然行,你想啥时候去都行。”
白冰冰听到他声音里带笑,不由得跟着弯弯唇儿,转眼瞧见前面肖扬载着白清清骑进清晨的浓雾里,车尾快要不见了,于是揣他兜里的手指动了动,催他,“我们追上去。”
宋流星刚才就看见那俩人,一个是他对象的妹妹,一个是听人说之前和他对象有点意思的肖大知青。
他一直没问白冰冰,以前那事是不是真的,就像白冰冰从来不问,他二流子、好吃懒做,和她妹妹的那些传言是不是都真的。
宋流星觉得白冰冰这个对象是真的好,他们俩都愿意相信对方,不去管别人怎么说怎么传。
眼下见白冰冰让他追上去,他大声应了一句,加快速度就冲了上去,不多会儿就冲进前面那团浓雾里,和姓肖的肩并肩,一起踩着自行车。
昨儿发工资,白清清就和肖扬说了,要去公社给他买复习资料。
这复习资料是他要用,白清清花钱,肖扬心里熨贴觉得白清清极懂事又善良,这才向队里告假一天亲自骑车陪她一起去。
白清清一整个早上心情都很好,直到现在看到宋流星车后座上的白冰冰。
“你怎么在这?”
白冰冰下巴藏在围巾里,只露出半张脸,她看过去,“这条路你买了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路上有一个小坑,白清清被颠了一下,屁股疼,她眼睛瞪地大大的,讥笑道:“是不是看到我和肖扬哥哥去公社,所以你和宋二流子也跟上来,哼,真是什么都要跟我比,肖扬哥哥你说我姐她好笑不好笑?”
宋流星的自行车是新的,他的买过来就是二手车,链条一踩下去,就咯吱响。
肖扬踩的有些吃力,偏偏一旁的宋流星一身轻松不见累,嘴里还哼着歌,时不时看他两眼,眼底泛着一层猜不透的笑意。
肖扬总觉得宋流星在有意嘲笑他,嘲他没钱买不起新车。
脸色正难看着,白清清的话就来了,一股子讥笑意味,他虽知道白清清话里的讥笑语气不是对他,但肖扬心口还是受堵,就没跟她搭话。
白清清等了半天,前面的人一个屁都没舍得放给她,一边的白冰冰眼神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觉得白清清一心扑在肖扬身上,不知道到底图他什么,图他待她不理不睬,假仁假义?
心里冷哼一声,觉得没意思和白清清说下去,她叫前面的宋流星骑快点。
很快,宋流星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崭新自行车把白清清他们甩在身后老远,肖扬拼命追,都没追上,气的他一路上都没给白清清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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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至清下放的地方是永泉公社靠山脚下的一个养殖农场,里面不仅养了几十头的牛,还有不少产奶的母羊和一群山羊羔子。
他们从公社买了些东西赶过来的时候,宋至清推着一个小板车正在清理牛栏里的牛粪。
宋流星把身上的东西放她手里,“你先找个地方坐下等等,我去帮我爸。”
说完,不等白冰冰答应,脱下棉衣卷了袖子就上去了。
里边儿宋至清弯着个背,费力的挥动铁铲去铲堆在墙角结成冻块的牛粪,忽然手里一轻,那把铁铲被谁抢了过去。
宋至清回头看清来人,消瘦不苟言笑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这表情也就持续那么几秒就被压下去。
宋至清的心思都用在学术和科学研究上,对待儿子向来挑剔严格,即使后来被打成反\动\派下放到这里,每回儿子半夜避开人给他送东西,他心里欣慰高兴,但害怕儿子被人抓住,他还是冷着脸一而再的赶他走,叫他以后别再来了。
几次赶下去,儿子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但每隔个半月或者一个月里头,宋至清总是会在他住所门口的草堆里捡到好东西,有时候是一桶鱼,有时候是几块晒干的腊肉,还有一些油盐鞋袜。
几个月前,儿子终于见他了,跟他说以前那些人很多都回去了,再撑一撑他们一家子就能团聚。宋至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儿子面前没什么,等他一走,自己就蹲在门口闷头无声的流了满脸的泪。
十年了,儿子马上就要二十,他以为自己熬在这鬼地方受尽折磨,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死,还好,还好儿子的好消息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宋叔叔您好。”
宋至清回神抬头,只见栅栏那里站着一个落落大方五官周正的年轻姑娘,一双乌溜圆润的大眼睛里存满了笑意。
“你是?”宋至清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见过这个小姑娘。
宋流星听到说话声,在后面帮着介绍,“他是跟我一起来的,二队窑里屯的,叫白冰冰,咳、她是我对象。”
儿子的对象?二女儿美如上次来给他送膏药提到过一嘴,说的就是面前这个姑娘?
“好好,孩子你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等叔这里忙完——”
“不用了,宋叔身体不好您先下去休息,我和流星一起弄,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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