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生心里有点害怕,怕白冰冰嫁人了真要跟娘家人断的一干二净,那以后他还怎么跟宋家扯上关系,宋至清走了狗屎运,被县里大领导亲自去接出来,他不能断了跟宋家的关系啊。
心里这么担心着,但是他死要面子,嘴上不肯软下来,一口一个要打死白冰冰,一边起身,一边挥着一只手给旁边的白冠文打眼色。
打当然是假打装装样子而已,他就等着儿子来拉。
可偏偏白冠文没有看到他爸在背后招手,相反他心里的火气不比白树生的少,全是因为白冰冰刚才那顿骂结结实实的连他都骂进去了。
什么要扣了她的聘礼去给他两个儿子娶媳妇儿?这叫扣吗?白家孙辈现在就他两个儿子,这带回家的四大件按道理本来就是应该传到他儿子身上的,白冰冰居然说他们不要脸?
白冠文气得慌,觉得白冰冰虽然是对着他爸说的,但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好像都是扒着他的脸使劲儿地在扇他。
这次上宋家门他更加断定了白冰冰是脑子有病,跟白清清一样,和男人扯上关系就不认父母哥嫂了,活生生的白眼狼,就是他爸今天不打,他都要忍不住给她几个耳光。
“我打死你个不孝女,你们别拉着我,都别拉我……”
这边白树生还在等儿子来拉他,可左等右等那三个人都死了吗,没半个人来拉,他人已经起身了,已经站在白冰冰身前,左手也已经是高高抬起,反反复复的嘴巴里喊着打死她打死这个孽障,眼看手都要酸了,面前的大闺女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玩味,脸上甚至浮起冷笑,像是猜到他不敢打下去。
碍于今天宋家有大领导登门,他确实是不想闹到动手。
白树生脖子涨红,躲开白冰冰讽刺的眼神,咬咬牙放下手,往后退一步。
扭过头去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嘴里解释道:“算了,我今天给亲家一个面子,我不打你,但是聘礼的事情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以后再也不要对着我跟你妈说这种戳心窝的话了,要是再犯浑,我白树生豁出去不要脸,也要去社里讨个说法,好好的一个闺女咋去了一趟惠城读半年的大学就变性了呢?”
“照这样子看,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一定要给社里反映,干脆就别读书,回来家里种田实在,我和你妈看着你,你还能变坏?”
哦,这是换法子来逼她?
白冰冰嘴边冷笑,要说话,张秋娥突然上来拉住她,冲她摆摆手,自己去跟白树生讲,“亲家你这可是要不得啊,现在这个时期咱这乡下穷苦地方能出来一个大学生,还是女大学生,这得有多么不容易,冰冰她让你们生产队在整个公社扬眉吐气,让你们白家祖上有光,你这个当爹的咋不跟着一起骄傲高兴,还要为了一点子俗物去社里举报她,你们不能害她啊!”
前头白树生举着手上来要打白冰冰,张秋娥一颗心就悬在空中要去拦,偏白冰冰看见她要过来,对她摇了摇头,张秋娥这才站住了没上去。
好在最后白树生收了手。
可是虎毒不食子,他咋能生出要女儿退学,回来种地的想法呢,张秋娥没法听下去,她就怕白树生糊涂了,真要去找人告发白冰冰。
他那些话到这个老婆子嘴巴里怎么就成了举报呢?不到万不得已,他从来没想要去社里告发大闺女啊!
白树生站在原地,嘴巴开开合合,被张秋娥的一番话把嗓子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一时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去说。毕竟他心里想的跟嘴巴里说出来的不一样,估计张秋娥就是被他嘴巴里说的那些话吓到了。
难道他演得太过了?
“亲家母,你这话过分了啊,冰冰是我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亲闺女,这么多年要不是我跟老伴供她去读书,她怎么能考上大学,她这个大学能考上哪是靠她自己,还不是因为我跟她爸两个人支持她去读书,临了考上了全家人都替她高兴,我们做什么要去举报她!你别往咱身上泼脏水啊!”
关键时候竟然是姚水仙瞪着老眼出来了。
张秋娥看向突然冲到她面前的姚水仙,她在心里暗骂,这娘们忒不要脸,现在国家读书还倒发补助金,什么时候要她出钱了。而且儿媳妇都跟他们说了,以前高中辍学就是姚水仙这个老粗婆逼得,现在倒好啊,嘴巴一张变成他们支持儿媳妇读书了。
她在心里骂,姚水仙嘴里的话还没个停,不仅对她说话的时候口水乱喷,还一个劲儿的朝她指指点点,灰黑的指甲都要戳她脸上来了,张秋娥皱眉,恨不得锁住她叭叭不停的大嘴巴。
还是被她护在身后的白冰冰拽了她一把,张秋娥才没让姚水仙的指甲戳上脸来。
“哎亲家母你别躲啊,我话还没说完。”
姚水仙一急,忙道:“我就把话跟你挑明了,我们今天就是来搬聘礼的,你跟我家老头子再怎么吵吵,冰冰她再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句句向着你宋家,那聘礼是少不了的。他爸不让冰冰上大学那话你听错了,可你宋家要是给不出聘礼,别说,我今儿就去社里找人告状去。”
白树生这会儿退后面去了,和儿子站一起,这两人跟着点头:说的没错,他婆娘(娘)终于精明起来了。
哪知,他们这边才点头,前面白冰冰那里就丢出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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