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浪街上的山药糖糕她便再也没吃过了。
被人寄予太多厚望,未见的是件好事, 至少因为这些关注使得洛银的性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把感情看得很淡。
好比她睁开眼得知师父师兄早死了,没流一滴眼泪,毅然决然离开灵州鸿山, 也没有受良心谴责,如今回到了洛河故土,连叹气都没有了。
谢屿川见到她又皱眉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过往。
他用食指轻轻抹平洛银的眉心,洛银回神抬头朝谢屿川看去一眼,少年的眉头也是皱着的,却是因为她不开心而不开心。
洛银对他挤出一抹笑,谢屿川也回以微笑,这一刹就像是有什么柔软的小东西在她心尖猛地躁动着,撞上了她的心头,有些乱。
沉浸于过去的微末低沉被安抚,洛银抬手顺势捏了一下谢屿川的脸,心道小狗长得真是好俊俏,当狗是条毛色特殊的漂亮小狗,当人也是个相貌非凡的帅气少年。
收回了在街头寻找过往的目光,洛银转身走入客栈,一步踏进台阶她才猛然发现,好像自己的心情在谢屿川的手摸上眉心时就不自觉地被抚平了。
她或许不是真的将感情看得很淡,至少她很在意谢屿川。
只要谢屿川不高兴,洛银总会先想办法把人哄好了再说,这种关系变化让她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把他当成宠物、小狗,而是实实在在地当成一个在意的人去对待的。
许是因为,谢屿川是她自始至终见到过的,唯一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把她看做一切的人。
母亲有要照顾的偌大洛家生意,父亲有他喜爱的琴棋书画,师父有师兄、师弟,和鸿山几万弟子,师兄有他心爱的剑,心爱的女子,至于小师弟……在洛银的记忆里,只要是个能说人话的,他都能和对方打成一片。
洛银虽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却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所以他们对于洛银而言,也仅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失去了固然惋惜,难过,还不至于如割肉滴血,那不是什么难以愈合的伤口。
多日的接触,宁玉也看出来洛银并非毫无破绽可言,她的两个破绽一个是谢屿川,凡是关乎谢屿川的事洛银都会十分上心,但宁玉也接触了谢屿川,他觉得谢屿川毫无破绽……此少年油盐不进,且对他抱有敌意。
洛银的第二个破绽便是吃。
凡是当地的特色美食,又或是一些猎奇的吃食,洛银都分外有兴趣尝一口。
对于宁玉而言这是好事,至少他知道该从何处入手让洛银高兴,只要洛银一高兴了他便可以趁虚而入,诓骗……不是,感动对方收自己为徒。
宁玉对烈州很熟悉,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处安顺码头他也曾来过多回,对于琴香镇里的吃喝玩乐也很了解。此地因为来往众人多,在街头还特地摆了个戏台子,华灯初上时戏台边上点了灯,五彩斑斓地吸引来往游人。
锣鼓敲响,戏子登台,台上美女扬水袖,台下看客品茶喝彩。戏班子里有一种茶,采摘新鲜的冬菊,里头放了蜜,喝起来花香四溢还很甜,大约是洛银会喜欢的类型。
才到晚间,戏台子那边正在布置,宁玉提了一盒糕点上楼,恰好在洛银的房门前碰上了谢屿川。
宁玉见之咧嘴一笑:“师兄!”
“……”谢屿川觉得他很烦。
多日下来,不见宁玉对洛银过分接触,他看洛银的眼神除了偶尔碍眼的崇拜之外,也无不妥,正因如此,谢屿川才决定暂时不动他。
谢屿川瞥见宁玉手中的食盒,猜到此人又打算用吃的讨好洛银,冷着一张脸转身,敲响洛银的房门。
洛银开门见到门口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个人,身形较高的谢屿川板着脸不像个孩子,分明外貌已经不那么年轻的宁玉扬起一脸笑意,不像个成熟稳重的九十六岁老者。
“未来师父!”宁玉将糕点送上:“弟子孝敬的。”
洛银接过,谢屿川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她拿着食盒的手上,直到食盒被洛银递给了他,谢屿川才抬头。
“拿去吃。”洛银拍了拍他的肩膀,哄小孩儿似的对他挑了一下眉,道:“走,出去看看。”
谢屿川捧着食盒嗯了声,脸上终于有些笑意地跟上了洛银。
宁玉也走在二人身后,没特地上前打扰,心里却想的是,尊者对她的男人真还挺宠。
琴香镇上没什么特殊有趣的东西,只有宁玉指着的那个戏班子前面挤满了人,有好些刚从码头靠过来休息的,也都愿意去那里花销放松。
洛银听他说了那什么冬菊蜜茶,很想尝一尝,便带着谢屿川一同前去。
他们没占得最好的前排,只在末位排到了一张小方桌,上头仅能放下六道菜碟。
宁玉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一盘水煮花生,一盘绿豆糕,一盘桃肉蜜饯,三盏冬菊蜜茶。
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唱的什么洛银也没听懂,一落座便是淡淡菊花香气带着丝丝甜意袭来,她趁热尝了一口,果真花香充斥着口鼻,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茶之一。
谢屿川在给洛银剥花生,剥好了递到洛银手中后,发现宁玉在看他。他瞪了对方一眼,宁玉却对他笑,那笑容有些古怪,像是他们之间有何心照不宣的调侃。
宁玉只是心想,小孩儿对尊者也挺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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