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没有恶意,至少他浑身所修皆是烈州仙派正纯之气,没有误入歪道,加之他的确殷勤好用,洛银也就由着对方跟着。
她本想,宁玉若愿意跟,一路跟过去也无所谓,若不愿意跟了,半道走了也不可惜。
现下洛银才明白,宁玉的确有缠上她的理由,他不是个一句话会说二遍的人,也从不干涉洛银的去向和喜好,第一次是好意,第二次便是刻意了。
宁玉找上她的理由,在他所描述的世外桃源里,那个不属于九州地界管辖的,他的住处。
洛银没应宁玉的话,只等今夜过去。
胡家人夜不能寐,除草、修坟他们可以做到,可是挖出已过世几百年的祖上坟墓,将他带离安息香堂,迁坟至综山洛家的祖陵中,他们做不到。
胡海中深夜未睡,在书房内咬破手指胡乱写了一封信,揣着这封信子夜出门,直往烈州仙派在碧水城暂歇的住址而去。
深更大雪,祝钦被师弟叫醒,说是客栈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古怪哭声,可他从窗户缝隙朝外看也没见到人影,心中不免生出惧意。
那小师弟年纪轻,祝钦敲了敲他的头道:“胆小。”
走到客栈门前,祝钦也听见了哭声,推开门去看的确未见人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不对劲,那声音是在门边水缸旁传来的。
缸边一团白色的竟然是个趴跪的人被大雪覆盖,他不动,只是手捧着一张血书,断断续续的哭。
祝钦一见便认出了对方,连忙叫人把胡老爷请入客栈,备上温水,灵力推入肺腑,莫真让这寒冬把人冻伤。
烈州仙派与灵州仙派住在一处,胡老爷半夜到访惊动了客栈里的众人,宪长老年岁最长,涂飞晔又地位最高,二人一同坐在灯下看着脸色被冻得铁青的男人泪流满面,才断了没多久的舌头呜呜哇哇喊了半天,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灯旁血书醒目惊人,胡老爷恳请烈州仙派庇护胡家,也恳请灵州仙派约束洛银,胡家祖宗坟不可迁,否则他们这些做后代的,不如死了。
宪长老垂眸道:“逝者已矣,几百年前的往事真相不可追溯,大动干戈地迁坟,的确不妥。”
修梧长老道:“何况那人还是洛前辈的生父。”
涂飞晔一直沉默,这血书使他大受震撼,他也不懂,过去几百年的事洛银为何如此执着。
大寒到了尾日,还有三天便是除夕,碧水城阖家欢庆的日子里,胡家一行人被迫入了安息香堂内,一行二十多个胡家后嗣、旁支,长跪牌位前,背对堂外的风雪。
堂内尚有烈州仙派众人和被拉来的涂飞晔等人,从昨夜起他们便在此地等候。
所等之人,辰时踏雪而至。
第52章 五十二 洛银:怎么都跪下了?
冬日辰时的天方亮, 胡家的安息香堂外种了两排白梅,迎风傲雪而开。
洛银来时如一缕轻烟化形,飘然站在安息香堂外的梅树旁, 一袭鹅黄裙披牙白鹅绒披风, 仿若腊梅化身的仙子, 气质非凡, 冷清叫人不敢直视。
涂飞晔一看来者果然是洛银,心下微沉, 竟如坐针毡。
此番洛银并非一人前来,谢屿川和宁玉紧随其后。
宁玉来时路上还与谢屿川侃侃而谈,待瞧见胡家安息香堂内坐着的一排人后便立刻缩身躲在了白梅后,只可惜白梅树干纤细, 他还是被堂内坐着的宪长老看见。
从昨日碰面,宪长老便一直记挂着此事,他不认为自己是老眼昏花, 若真是认错了人, 对方也没必要躲他。
今日又在胡家宗祠的安息香堂前见到对方,宪长老豁然起身,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跑出了大门。宁玉拔腿就要跑, 宪长老立刻追了过去,一指阵法化成了气墙阻拦对方的去路,宁玉本想以法术化解,可又想自己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 再躲也没有意义。
抬起准备离开的脚又慢慢踩回了雪地里,宁玉回眸去看那已算垂垂老矣的宪长老,右手展开轻轻挥了下道:“阿宪,好久不见。”
“师伯!”宪长老喊出这一声, 立刻将堂内原先正襟危坐的众人惊得站起,烈州仙派的人一股脑冲出了安息香堂,统统站在宪长老身后。
地位低的弟子不曾见过宁玉,但修梧长老对他还有印象,记忆中这人一直都是三十左右的面容,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改变。
的确很久没见了,宁玉没有算过,但宪长老一直记在心里,他有三十多年没再见过宁玉了。
宪长老的师伯宁玉,是上一任烈州仙派掌门的师兄,当年若非出了那件事,恐怕如今坐在掌门之位的便是宁玉而非文阖,更有可能,以宁玉的天赋资质,飞升成仙也说不定。
洛银倒是不意外宁玉与烈州仙派的瓜葛,他本就说过他是烈州仙派的弟子,至于是哪个辈分的,不在她愿意了解的范畴,今日前来胡家的安息香堂,她是打算带走胡海中的。
胡老爷口不能言,一切皆由胡夫人和胡治岩做主。
胡夫人见烈州仙派的人都跑出了安息香堂也连忙拖家带口地跟上,一时间胡家金碧辉煌的安息香堂外站满了人。
胡夫人胆怯地朝洛银那边瞥去,又壮着胆子对宪长老道:“长老,请您务必救救胡家,我们胡家几十口人命都系在您身上了!”
宪长老脸色一凛,想起来如今身处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