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谷童那里, 对方倒是接了, 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叹了一口气,把电话递给沈青青。
沈青青声音带着鼻音,极其冷漠: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季淮一听,心刹那间停了半拍,什么都没拿就快步走出了超市,直接开车回家。
到了家,门开着,他慌忙进了卧室,见沈青青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公司有活动吗?”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控制不住在抖,身体本能的反应,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脸色极其难看。
沈青青正在往行李箱里放衣服,柜子里的离婚协议书被她扔在了桌子上,“你应该看过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签字就行。”
“这是什么?”季淮装傻,神情也渐渐僵了。
沈青青没说话,红肿的眼一直盯着他,提高声线,眼泪又止不住流出,一字一顿问, “你不知道吗?”
“青青。”谷童见她情绪激动,满脸通红,轻唤了她一声,沈青青指着季淮,对着她哭着说,“你也以为他不知道吗?他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气,想着怎么折磨我,以为我不敢离婚,结果又怕我离婚。”
“他这段时间在害怕,他在讨好我,就是怕我跟他离婚,他自己变成离异,那样会没有面子。所以他小心翼翼,假装认错,一切都是假的。”
她哭得狠,视线模糊又抹了把眼泪,有些语无伦次自嘲,“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季淮想要上前,沈青青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得挺对,上一世他不肯离婚,一方面喜欢,一方面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离异,从小就没什么闪光点的他,离异后更被耻笑,但是对她的不舍渐渐超越了那可伶的自尊心。
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他的妻子,从来没有那么用心呵护的人,他有严重的感情洁癖,所以希望她也是“纯洁”的,所以才那么固执,得知她可能喜欢季席,就一头钻进牛角尖,十分痛苦。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所有的争吵,不过是他觉得我不配,他觉得他亏,所以通过折磨我,打压我试图去找到平衡。”沈青青把所有的事情理顺,觉得自己很可笑,拿着衣服继续往行李箱放,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个傻子,还觉得是因为刚结婚所以需要时间磨合,刚刚新婚,第一次离开家到他家过年,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初一就跟我找茬,我几个晚上都没睡,他一直逮着机会跟我吵架,没有一个好脸色。”
“后来他觉得我这不好哪不好,我做什么都不是不好的,化妆不好,穿衣服也不好,不会说话,很笨,在他这里我没有优点。”
“我错了,对不起,我……”季淮伸手去她行李箱里把衣服拿出来,一直在道歉,要去抱她又被推开。
沈青青哪怕不开心,也很少去和周围的人说婚内的事情。怕父母担心,怕谷童更加恐婚,只觉得好委屈啊。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在想,人生可能就要经历这个阶段,与另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少不了磕磕绊绊,后面会好,原来不是。
她隐忍的情绪得到爆发,把季淮拿出去的衣服又都放了回去,眼里无比失落,对着他道,“你所有的指责也好,谩骂和嫌弃也好,如果都是你脾气不好,口不择言说出的话,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不是,你希望通过打压我,把我变成很糟糕的人,因为你觉得我和季席相亲过,所以我很脏,我在你心里不配,不配得到你的好。你在盘算,你在比对,或许我永远都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怎么会有这样子性格的人?你在心里就已经给我定了罪,是死罪吧?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在赎罪,你对我好,是施舍。”
沈青青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苦笑着看向他,“何必呢?我也好累啊,既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就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好不好?”
没有人比她知道季淮的固执,他敏感且自卑,季姿兰说得其实没错,他其实很小气,不然就不会抓着一件事拼命和她折腾。
穷尽一切折腾。上一秒可能还挺开心,下一秒想到这个事,就是对她冷嘲热讽,恨不得把所有肮脏的字眼往她身上放。
“不好。”季淮几乎没有犹豫就摇头,眼眶也泛红,“我真改了,一直在弥补,那就是个误会,我的性子有毛病,这段时间也在改,改了很多不是吗?”
他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因为真的有改。前世的时候,后来他变成很谦和温柔的人,没有那么钻牛角尖,他有了很丰富的精神世界,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假的。”沈青青根本不信他,只觉得他只是害怕离婚,等到把她哄好,又是新一轮的暴击,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说完,她合上了行李箱,拉着就往外走,季淮在和她抢,不让她走,抓着她的手,鼻翼轻轻翕动,薄唇泛白,压抑着出声,“对你的感情也是假的吗?你感受不到吗?”
他很爱她,虽然没有说出口,这段时间从来没掩藏过自己的爱意,他不擅长表达,只能用行动。
沈青青伸手抹了把眼泪,没有回话,一直要往外走。
季淮不放人,拦着她又去抢行李箱。
“放开!”沈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推他,一只手在抢,身子还摇晃了两下。
谷童没想掺和两人的事情,只是怕出事,扶住她蹙着眉头提醒季淮,“她怀孕了,别和她动手争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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