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爸爸又睡了过去,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睡得很香甜。
殷采今年不过一年级,比同龄人瘦小,却比同龄人懂事很多,话不多,看起来有些胆怯自卑。
她从床上爬下来,拿着牙刷和杯子走出去。
季家坐落在季家村中间,最近几年村里的人发展得都不错,无论是靠种植业还是养殖业,又或是出海赶海,只要勤劳,收入都不错。家家户户盖起了楼房,外面贴上瓷砖,看起来丝毫不比市区里的人们生活差。
当然,村里头也有几户人家生活不怎么样,领着国家的低保,艰难度日。
这些人家里要么有伤残,要么有重病,唯有季淮一家是例外,夫妻手脚健全,却依旧还住着四十年前季老爷子盖的瓦房,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房间,视线昏暗,破旧不堪。
窗户和门都是木头做的,几十年过去了,都被虫蛀得差不多了,水泥地板还是季淮和殷采结婚后铺的,屋内的吊顶也裂得差不多了,摇摇欲坠,墙上的墙纸都已经氧化,变了颜色。
季家的四周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房,更加衬托出他们家的落魄。
季子晴在院子里刷完牙,默默又走到旁边的厨房。
厨房角落有个灶台,旁边放着柴火,都是殷采利用闲余时间去捡的,靠近灶台的一面墙黑漆漆,旁边是一张木桌子,桌子岁数也大了,被虫蛀得七七八八,但是被桌布掩盖起来,上放着一碗面,放了青菜打了鸡蛋。
季子晴拉过一旁的笨重的木板凳,默默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面。
她胃口小,没吃完,剩下的几口也不能浪费,有几根面条掉在桌子上,她捡起来一起倒在了一旁的盆里,得留着喂鸡。
蓝水的水管连接着水龙口,下面是一口棕色的土缸。她小心翼翼接了水,开始洗碗。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要九点了。
她坐在门口看着院落里的鸡,院落的角落里还有一口烧洗澡水的锅,因为怕雨淋,用破布搭了一个简易又丑陋的帐篷。
“季子晴,你傻坐在台阶上干嘛?”旁边的高楼上,一个小胖墩从窗口露出脑袋,吃着面包,笑嘻嘻冲她喊了一声。
季子晴没说话,转身就进了家里破破的房间。爸爸还没醒,呼噜声越来越大了。
她看了看床头的小闹钟,已经九点了,走到床边,轻声出口,“爸爸。”
季淮没反应。
她垂了垂眼眸,又尝试稍稍叫得大声一点,“爸爸,起床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
殷采站在床边几分钟,放在两侧的手抓了又抓,最后低着头默默又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
与此同时,季淮的手机响了,播放着俗气的情歌,声音大得不行,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今日有缘相见,我才发现,爱你……”
季淮把薄被盖过头顶,懒得理会。
手机继续在响着,他烦躁无比,低骂了一声,季子晴抱着熊抱枕钻进了她的被子里,缩着身子,把头埋在熊的怀里。
“大早上要做什么?有病啊?”季淮压根没睁眼,接起电话就一通骂,“让不让人睡了?”
他特别窝火,说话的时候阴沉着脸,这是身体本能反映,没有丝毫的耐心。
另一头,殷采声线也拔高,“多少点了?你还在睡觉,子晴上课都要迟到了,你能不能干点正事?睡睡睡,你除了睡觉喝酒,能做点什么?”
“有完没完?”季淮沉了脸,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醒了吗?现在去!挂了。”
挂到电话,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又闭眼睡了。
季子晴闭着眼,身子缩得更紧了,也没发出声音。
一分钟后,前面的大床上有了动静,季淮下了床,走到小床边,“小晴,快起来去上课了。”
“嗯。”她声若蚊蝇。
“爸爸先去洗个脸。”季淮凭着记忆拿着牙刷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吸收着记忆。
看着外面的高楼和残破的家,直呼绝了。
刷牙的水得去厨房接,他拿着一个红色的水瓢,出去外面蹲刷牙,看着院子里的杂草,心情有些沉重。
都二十一世纪了,他们家连个厕所都没有,只有一处用砖头堆起来,顶上盖了一块铁板的“棚子”,用来躲着洗澡。
上厕所还要去上个世纪用的公厕,得蹲茅坑。全村家家户户都有了自家厕所,只有他家在用公厕。就连村里的低保户都通过国家补贴盖起了厕所,他们家过得连低保户都不如。
前几年国家有政策,村民可以申请补贴三万盖房子,又有一批家庭困难的村民也盖起了新房,只有他们家,永远是例外。
原因是他懒啊。
季老爷子生前是木匠,给人盖房子,那时候这可是手艺活,能赚不少钱,他们家曾经也是村里的风光人物,这个小房子在当时也很“豪宅”,可惜对方死得早,季老太太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
季老太太虽泼辣也多事,但对于这个儿子,基本上是溺爱,他也比较听她的话,日子过得也不算差。
后来,殷采嫁入季家,婆媳关系恶化也没少发生,但两人都勤快,日子也在渐渐好起来。殷采生下季子晴后,季老太太一边催着再生个男孩,一边要攒钱盖房子。见村里头的人都盖起新房,她也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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