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让云柔坐下,端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朕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子告父、奴才谋害主母,佟家一大家子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
原来是佟家,这样看佟岫韵的目的是达成了。
云柔轻笑,佯装不知,“皇上别气了,子告父虽然前所未有,臣妾想若不是事关重大,没有哪个当儿子的会去告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在大清阶级分明,子告父、民告官都属于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法不容情,不管你所告对或不对,就要先受到惩罚,特别是告御状。
比如,民告官常见的滚钉板。
子告父同样如此,而且事后这个人很可能会被家族除名。
除族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不管因为什么都将是一生的污点。
所以她才佩服佟家这小姑娘。
康熙轻哼一声,他沉思良久忽然说道:“朕当初真不应该把他塔喇氏处死。真应该留着她,问出她的组织。”
见云柔一头雾水,康熙惹着脸上的燥意,把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佟岫韵是真的会选时间,今日刚好是大朝会,京城大小官员都要到乾清宫后面的太和门,康熙会在那里‘御门听政’。
她趁着天黑从佟家偷偷跑了出来,又借由着佟贵妃赐的入宫令牌进了宫,一直等到太和门前熙熙攘攘,才冲了出来。
“隆科多算是朕带大的,他也是朕一手提拔上来,要出身有出身,要能力有能力。朕知道他为人傲气,朕也知道私底下老四见了他都要行礼口称‘舅舅’。朕觉得没什么啊,”他双手一摊,“朕私底下偶尔也会这般称呼佟国维。”
他一直把佟家当成自己家,既然是自家人,这种亲人之际的称呼很正常。
但他万万没想到,隆科多居然会为了个小妾,还是从岳父那里抢来的小妾发疯。
没错,在康熙看来不管是纵容小妾谋害嫡妻还是与小妾一起谋害嫡妻,隆科多都是疯了。
“你是不知道,朕让梁九功去了佟家,那赫舍里氏就被他们关在他们住的房间下面的暗室里。她整个人被削掉了四肢放在翁中。”
赫舍里氏的情况太惨,梁九功没敢把人往康熙面前带,仅仅是描述就让他不寒而栗。
等真见了人,尤其是隆科多一副我没错是她活该的样子,他忍不住怀疑起来。
他不仅想到了老五,当初老五对他塔喇氏也是如此,不管他塔喇氏做什么,都一副她做得对的样子。
“所以皇上觉得隆科多也被下蛊了?”
云柔想笑,照皇上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但真的有人会蛊术吗?又不是云宛这样自带金手指的穿越女。
康熙叹息,“除此朕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赫舍里氏的儿子岳兴阿看到她的惨状,当场就跟隆科多打了起来。”
岳兴阿本来应该在学堂,他的奴才偷偷告诉他佟岫韵不见了,他出去寻找,刚好跟回宫的梁九功撞上。
一开始岳兴阿根本没认出来那是他额娘赫舍里氏,直到梁九功让开,他看见赫舍里氏的脸。
当即他就朝着李四儿冲去,要杀了她为母报仇。
梁九功索性把人一起带入皇宫,隆科多也真让他长了见识,他不说先关心儿子、女儿,率先看到的居然是李四儿。他甚至为了李四儿对着禁军怒目而视,俨然一副保护着的态度。
康熙想想,刚压下去的火器又上来了,他又灌了一杯茶。
“佟家那个小姑娘臣妾几个月前还见过呢,听佟贵妃说才十一岁,她的哥哥想必年纪也不大,乍然看到母亲被折磨成这样,失去理智也可以理解。”
这是人之常情,又不是白眼狼,能眼睁睁任由别人作践自己的亲娘。
叮的一声扔下茶盖,康熙用力把茶盏放在桌子上,“隆科多这门亲事还是佟家当初亲自求的,朕想着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就同意了。朕想不明白,这才多少年,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呢?”
男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当年那桩婚事他也问过隆科多的意见,他自己没反对。据说刚成婚的时候也是蜜里调油。
那李四儿的年纪比隆科多还大些,他看着平平无奇,又不是绝色美人,怎么就让隆科多惊为天人,一见倾心了呢?
为了一个李四儿,隆科多跟岳家反目,甚至担心老丈人不依不饶跟他抢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了个罪名把人给办了。
云柔惊呼,她是真没想到隆科多能为了李四儿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想想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赫舍里氏这般针对李四儿了。
大家族的女子生来便被教导的要贤惠,最主要的就是不能拈酸吃醋,要对夫君的小妾大度。
可这个‘大度’若掺杂了父仇,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柔好奇,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康熙沉默,他有些不是滋味。
“是赫舍里氏,赫舍里氏被斩断了四肢、割了舌头,好在她还有一口气。她让人拿了纸笔,写出来的。”
赫舍里氏写的字歪歪扭扭,他们辨认了很久才明白她想说什么。
越明白,康熙心情越复杂。
这个李四儿不但迷惑了隆科多,连他老丈人都被迷惑的宠妾灭妻。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佟贵妃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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