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顾宗华,他最后的话,是向人打听买貂皮的事,而海拉尔特产就是水貂皮!
……
刘嘉的手在颤抖,她忍不住把电文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锦儿的声音响起:“小姐,顾先生公司的一位……钟先生来找您。”
钟先生,是顾宗华公司的法务,刘嘉一共见过他两回,一次是公司开业相关事宜的咨询,一次是请他介绍施律师过来。
刘嘉用力搓了搓脸,飞速给自己上了个浓重的眼妆,然后深呼吸几下,调整情绪。
“请进。”
锦儿和钟先生进来的时候,看见刘嘉脸上化的大烟熏妆,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哦,我晚上要去参加宴会,刚才试了个妆,是不是太浓了?”刘嘉僵硬地抬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锦儿对小姐的品味不能苟同,但是小姐的话就是圣旨,锦儿就当无事发生,为钟先生端来一杯茶之后,就退出去了。
“刘小姐你好。”钟先生很客气地从皮包里拿出几份资料,摆在刘嘉面前。
那是几份资产转移法律文件。
顾宗华把自己的公司,还有自己在巴黎的房产都转到刘嘉名下。
“他疯了?”刘嘉故意看了一眼日历:“我记得过两天是圣诞节,不是愚人节啊?”
钟先生面色平静,又拿出一张纸,那是一张电报。
刘嘉接过,只见第一行写着:对不起,我失信了。
后面顾宗华简单的讲述了自己在海拉尔遇到了伍连德先生,他说东北将会爆发大型鼠疫。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
1910年的时候,伍连德的身份是伍大人,清廷从上到下都给予他支持,亲王贝勒地方官,谁见了伍大人不得客客气气作个揖。
现在,张家人忙着跟关内抢地盘,钱都拿去置办跟人抢地盘用的家伙事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做防疫工作,连人力都不足,年轻力壮的人都被拉去当兵了。
事情的发展跟刘嘉想的一样,海拉尔的隔离医院里,有九个鼠疫病人跑了出去,他们逃跑的方向就是哈尔滨。
那是一个有三十多万人的城市,一旦控不住,当鼠疫过了山海关,再随着旱灾流民四处那么一跑,全中国都要遭殃。
所以,顾宗华决定随伍连德一起过去,用他的人脉和资金调动各种防疫用品和药物,以及隔离人员所需要的食物。
他最后说:我只是去帮着调运一下物资,肯定不会有事,等回来请你吃饭赔罪,想怎么罚我都行。
刘嘉皱眉:“这不能说明他为什么要把公司和房子都转给我。”
钟先生推了推眼镜,没有就这个问题给予回答,他拿出几份文件:“这是公司股份转让合同,还有之前签的采购和销售合同,请您过目。”
刘嘉不看文件,她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钟先生:“我不会签的,平白无故把公司转让给我,谁知道他是不是欠了几个亿,等着我去替他还账。”
“这一点请您放心,公司运营情况良好,已经连续三年营利的,您可以看看这张资产负债表……”
刘嘉突然伸出手,将那份表推到一边:“字多不看!!!你必须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公司我是不会要的!我不缺!”
外面的锦儿听见里面的动静都被吓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推门进来,只见一向从容镇定的小姐,柳眉倒竖,用手指着钟先生,那模样像要吃人。
锦儿赶紧过来劝刘嘉,又是安慰钟先生,请他不要介意。
钟先生摆摆手,示意没事,他对刘嘉说:“如果您不愿意接收,公司就要解散,所有员工都要失业。”
刘嘉冷笑一声:“这关我什么事?”
“您真的没有必要这样,顾先生不会害你。”
“好事还能不说出原因?只有坑人的事才会这么鬼鬼祟祟、遮遮掩掩!”
见刘嘉如此坚定,钟先生也没有办法,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另一份电报拿出来给刘嘉看。
这份电报的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日将前往哈尔滨,此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刘嘉抬眼扫了一眼钟先生,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后面说的事情与对刘嘉说的一样,但是情况更加严重,已经有一个哈尔滨附近的矿区发现一个工棚的二十多人全因鼠疫而死,这个工棚里已经有更多的人进了城……
最后顾宗华写道:你们不必担心未来生计,我已经签好了所有的转让合同,就放在抽屉里。公司将会被转让给刘嘉小姐,她的能力非常强,不在我之下,你们跟着她好好干,以后的发展会更好。
刘嘉沉默地看完,轻轻地将电文放在桌上。
整个人像泥塑木雕一样,过了很久,她才伸出手,将刚才那些被她推开的文件拿回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全部看完,她抬起头,对钟先生说:“真的不是提前贷款愚人节的玩笑吗?”
钟先生默默地摇了摇头。
刘嘉拿起钢笔,刚要落下名字,笔在空中顿住:“不行!我还是让我的法务过来看看!”
施律师被叫来的时候很意外,因为刘嘉以前从来没有在离下班还有一分钟的时候突然叫人到办公室。
施律师进门之后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钟先生,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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