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这一仗打得分外艰难。
福隆安的旧部,基本上都不怎么听从和珅的号令,哪怕和珅曾在巴里坤大捷,但这些人依旧不认可和珅的能力,再加上福隆安早就来过信,让众人暗中使绊子,不要让和珅那么顺利就能剿灭匪患。
有些福隆安的心腹甚至还得到了找机会干掉和珅的密令,因此后面的阵仗,哪怕有伍弥迩从旁协助,剿灭匪患也进行的非常的艰难,两个月的时间,甚至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日议事,又有将领因故不来,和珅瞧着眼前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不动声色的什么也没提,照旧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等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下福长安和伍弥迩了。和珅才走回去慢慢坐下来。
福长安经过这半个月的历练,人比原先是壮实了些,连眼神里也透着坚毅了,就是这会儿看着和珅的眼里难免透出担忧来。
“已经两个月了,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朝中对此已有很多议论了。很多人都上奏皇上,要将大人治罪,或要大人即刻起兵,同匪徒再战。这些折子到了皇上那里,都留中不发了,对这边的战事,皇上没再说什么,但表露出来的意思还是很维护大人的。只是不知道这份耐心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啊。”
福长安跟着和珅这一段时间里,虽在军机处中待的时间极短,但跟在和珅身边却结结实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他是一门心思要跟着和珅的,自然是凡事都为和珅考虑。朝中情形他也一直都有留意,福长安深知他们如今就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而能让他们安全的,最大的倚仗就是乾隆对和珅的信任。
和珅安抚的看了福长安一眼,才转头看向伍弥迩:“我让舅舅办的事情,舅舅可办好了?”
伍弥迩面色复杂,轻轻点了点头:“都办好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确实是跟匪徒很艰难的胶着僵持,进展非常的缓慢。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这些将领的不听调令。
和珅就让伍弥迩暗中将所有他制下的将领全都调查了一遍,将这些人的性格履历从属何人麾下,来龙去脉全都查出来记录下来。
和珅只让伍弥迩调查记录,并没有对他明言要这些调查记录有什么具体的用处。
可伍弥迩自认是很了解和珅的人,瞧着这几年和珅是在军机处里挺低调的,在巴里坤也顺利完成了任务。但是和珅骨子里做事的锋锐是伍弥迩难以忘怀也很难忽视的一点。
旁人都以为军机处的和大人温润如玉,但伍弥迩却觉得和珅有时候会有石破惊天之举,只是得看眼前的事情能不能或者说值不值得让他露出这一面了。
这回到滇南来剿匪,伍弥迩就有预感,和珅就不可能简简单单的被福隆安那些人困在这里,他是一定会有办法破局的。
“办好了?”
和珅微微笑起来,“那就好。”
他望着伍弥迩笑,“舅舅在贵西做将军,功绩还是有的。可贵西不比这里。到了滇南,匪徒作乱这一回,若舅舅跟着我差事办得好,那擢升便是眼前的事。我便与舅舅明说了吧。此次评论,那几个将领便是掣肘,想要顺利平乱,就得先把这几个人解决掉,才能好好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这事儿这些年也不少见,不单单是我,舅舅于军旅中也是见过不少的。多半都是惨淡收场,他们压不过当地将领,没法好好平乱,最终撤职罢免,也都是眼前的事儿。刚才长安有句话说的很对,咱们能在这里两个月,凭的就是皇上的维护和耐心。皇上的信任,我们自不能辜负。所以,我有一件事,要请舅舅去做。做好了,兴许年底咱们就能顺利交差了。”
伍弥迩一瞧见和珅的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他这几年在外省,见和珅不多,可来往少了,伍弥迩也没忘记和珅的这个笑,一瞧见他这样笑,伍弥迩就知道,要么就是他要倒霉了,要么就是被和珅算计的人要倒霉了。
伍弥迩接到调令带着人换防的时候就知道,总督大人虽未明言,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但伍弥迩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总督大人想要在和珅这里做个人情,而后皇上顺水推舟,就将他送到滇南来了。
他到了和珅手下,归和珅节制,那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和珅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和珅在滇南没有亲信,而他和这一千五百人就是皇上送到和珅手里的一把刀,助他成事的刀。
“大人想让末将做什么?”官场上,伍弥迩还要恪守本分,不能逾越。
和珅勾唇一笑,说:“自古军令如山,不遵军令者,就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只是大家多顾虑人情往来,没有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但我是个不认人情的人,与谁都没有往来。他们摆明了要拆我的台,我也没必要去捧着他们的面子。”
“杀鸡儆猴。杀几个人让剩下的人听话,自然万事大吉。让舅舅去调查他们的底细,也是要查清楚,究竟有哪些人是富察将军的心腹。这心腹之人嘛,不能不杀,但也不能杀多了。杀个一两个还是可以的。总不能让他们觉得,我这个平乱钦差是好欺负的。两个月的光景,众人都瞧见了他们如何不遵军令,消息也自然传到了京城,我的忍耐也足够了。皇上既等着我立威,那也是到了该下手的时候了。”
和珅一番话,说的伍弥迩的脸色白了白,但他抿唇没做声。和珅的打算合情合理,狠是狠了点,但是倒很符合他这个外甥一贯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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