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公主在之前对陈昭行的喜欢与爱意是实打实的,赐婚还是公主亲自去求的,公主府的各种设计也是按照这孽子的喜好来的。别人或许不清楚,陈父还能不清楚吗?如此痴情的女子若不是心冷了,怎会不给新婚驸马脸面?
一想到这个陈父就气得肝疼,请出家法教训了陈昭行一顿,又问他新婚夜抛下公主到底去见谁了,有什么事儿非得那个紧要时刻处理不可。
陈昭行咬着牙不吭声,倔着脾气没有吐露半句。那晚施媛的宫女擅自出宫来找他的事做得隐蔽,除了王伯几乎没人知道。而王伯被赶出公主府后就失了行踪,不晓得去了哪里。陈昭行并不担心事情会败露,况且陈父向来疼爱他,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令陈父没辙,生了一通气只能算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好歹是自己最寄予厚望的一个儿子。他生气的缘由也不是陈昭行负了公主,而是公主寒心后会对陈家带来不利。
最明显的就是往日与他交好的那些官员近来纷纷避了嫌,约喝酒品茶也不去了,不是说感染了风寒就是推辞说公事未处理完。不就是害怕驸马新婚夜抛下公主的流言会传到皇帝的耳朵,担心皇帝到时责罚陈家会连累到他们。
一个二个都是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人就往哪里倒。
轻描淡写地教训了陈昭行一顿,陈父心疼地让厨房去做了一桌陈昭行爱吃的菜。饭桌上见他举止斯文的儿子隐有狼吞虎咽之势,更觉心疼不已。送他回公主府前,塞了一大包银子给他,叮嘱他喜欢什么就自己买,钱不够花派人送信回陈家。
陈父以为陈昭行熬到被委任个一官半职就好了,那时至少不用事事看公主的眼色,也有俸禄可拿以供开销。陈昭行也以为自己熬到那个时候就好了,可惜等到探花郎、榜眼和与他一道高中的进士或外放任职,或进入翰林院做修纂,他还是没有官职加身的闲人一个。
陈昭行渐渐就急了,暗中跟那些与他交好的学子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些人大多不敢说什么,只说让他耐心等着,官职总会有的。有那么一两个耿直的见不得他落寞的模样,摇头道:“听上面说得了陛下的吩咐,不敢给你安排事做。”
一颗心坠入谷底,陈昭行浑身都冷了起来。居然是陛下吩咐的,可陛下无端又怎么会吩咐这个?他神色恍惚,跌跌撞撞回了公主府求见了宁夏。
他看着依然那么光彩照人的公主,晃神了一瞬,张口声色哑然:“陛下降下口谕,让我不必入官场。此事公主可知情?”
宁夏正吃着酸甜多汁的葡萄,倚在躺椅上晒太阳,闻言目光看向他,笑得毫无芥蒂:“知道啊。这不是父皇体恤驸马与我新婚燕尔,特恩准驸马待家歇息,不必费心操劳么。怎么的,驸马对父皇的旨意有所不满?”
“不敢。臣在家歇了许久,只想为天下、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求公主让陛下收回成命。”兴许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地位,陈昭行一咬牙跪在了宁夏跟前,姿态卑微谦逊。
伺候在身旁的碧荷大感解气,一看公主面上云淡风轻,并没有将驸马这一跪当一回事。她连忙收敛了神色,板直了一张脸。
“驸马这是做什么,父皇的旨意哪能说改就改。不若你再等等,过段时间我进宫问问。”至于这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完全由宁夏说了算。
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一两年,谁知道呢。
听出了公主话语里的漫不经心,陈昭行心里更是凉得厉害。十年苦读一朝点为状元,不能步入官场,那他这些年关在书房读书做文章是为了什么?状元状元,他算哪门子的状元,只怕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陈昭行默然地告退,宁夏瞥了他一眼,就瞧见了对方落寞的背影。她擦了擦手,轻轻啧了声。现在知道焦急后悔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背着原主与施媛暧昧滚床单的时候,可没见他有过半分犹豫。
这种人啊,是不懂感恩的,永远不能给他出头的机会,否则他还会反咬一口施恩的人。
与皇帝提议让陈昭行赋闲在家是宁夏做的,用的理由是想与驸马联络感情。皇帝没有多加考虑就同意了,除了满足宁夏的缘故,最主要的还是陈昭行没有经天纬地的才干。换言之,朝堂上有他陈昭行可以,没有的话也无所谓。
纵然是被钦点为了状元,但其实那是平衡朝堂各方势力的结果。论才气/皇帝最中意的是探花郎,可探花郎出身低微,无法点为状元。又不想让一个高门子弟夺得魁首,思虑再三,就让陈昭行捡了便宜。
皇帝对他印象不深,既然宁夏开口了,他自然无不应允。
被迫闲在家的陈昭行无事可干,往常最爱去的斗诗会也不去了,唯恐别人嘲笑他。除了窝在公主府,就连出门都遮遮掩掩的,抑郁不得志之下写了好些酸了吧唧的诗赋,无病呻吟满篇怨念。
期间施媛派人来寻过他帮忙,却连陈昭行一面都没见着就被公主府的下人赶了出去。那宫女急忙回了宫与施媛禀明情况,直言没能见到陈家公子。
施媛困在深宫,能够打探到的消息极其有限。她只知道曦和公主爱慕驸马,却不知二人间早就生了嫌隙。陈昭行空顶着个驸马的名头,实则一点好处都没沾到,反而快要自我放弃成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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